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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参考网读书频道
1.负笈者
这是改变田源人生命运的一次远行,其背景与价格改革相关。 1986年,受国务院高层的委派,后来被誉为“中国期货教父”的田源受命前往大洋彼岸的美国学习考察市场经济体制。田源当年34岁,同行者有周小川、吴晓玲、曹远征等人,体改委副主任贺光辉带队,林毅夫是代表团的翻译。 这是改变田源人生命运的一次远行,其背景与价格改革相关。 现在我们清楚地知道,中国过去30年改革的核心有二,价格市场化和经济的非国有化,虽然整个过程蜿蜒曲折,但总体顺畅,其他方面的改革也围绕这两个核心展开。 中国的价格改革走的是“双轨制”道路,循序渐进地进行,不像东欧和苏联那样一次性放开。所谓“双轨制”,即同一种产品有两种价格,计划内部分实行计划价格,超产部分则按市场供求关系定价。由此,指令性计划一统天下的局面轰然坍塌。 即便如此,在价格自由化之后,内在的机制决定供求关系进而影响价格,特别是农产品价格的暴涨暴跌,成为国民经济发展中的新问题。面对暴跌的价格,国家财政补贴大幅增加,出现价格暴涨,消费者的补贴又落到国家身上。如何解决价格自由化带来的新问题,成为当时决策者的难题。 考察前,田源任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时任价格组组长,正局级级别,负责参与价格改革方案的研究和制定,职位可谓举足轻重。价格研究中心的总干事,是中国经济学界的泰斗薛暮桥。薛暮桥曾回忆说,在整个20世纪80年代,对价格体系的改革被视为“整个经济体制改革成败的关键”。 田源领导下的这支团队成员都很年轻,由一批刚毕业即进京“获得报效国家机会”的研究生组成,个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一种炽热的激情与奋发向上的精神充盈在胸,努力为国家做事的责任感,使得每一个人都位卑未敢忘忧国”,价格组很快出了大批研究成果,这群人团结、多产,影响日渐扩大。今天的国家统计局局长马建堂当年就出自这个团队。 在国务院工作期间,田源参加过多次总理办公会和各种高层研讨会,还经常到各地调研,对商品价格不合理以及价格自由化带来的负面影响深有体会。而这次美国之行,田源意外发现,美国人建立的期货市场中有个功能可以减缓价格波动,同时还能减少政府对行业的补贴,从而对该行业起到强有力的稳定作用。 在纽约访问期货交易所令田源大开眼界。那是田源第一次接触期货,当时的情景今天还历历在目—交易所总裁介绍了期货交易所的创新与功能,一张张幻灯片形象地讲述了期货市场的故事:20世纪,石油价格从垄断走向自由化,价格跌宕起伏,石油市场大乱。美国期货市场发明了石油期货,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金融创新,为市场提供了保值工具,从此以后,石油价格忽涨忽跌的波动就大幅减少了,市场形成了新的秩序。几十年后的现在,期货市场依然活跃异常。“没有石油期货时,石油价格是由垄断组织决定的;垄断解除后,又出现暴涨暴跌;而有了石油期货,生产和销售商们能够在石油价格上涨和下跌过程中用期货保护自己。”美国纽约期货交易所一位女总裁如是说。她肯定没有想到,20多年前的一番话,能够使大洋彼岸的中国掀起期货市场的宏大波澜。 在她旁边的听众,田源,看完这些幻灯片就明白了,“美国故事”告诉他一个道理,期货的功能之一就是缓解价格震荡,石油生产商和加工商可通过期货产品来保值。田源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东西应该引进中国,因为我们的经济从计划转向市场,玉米、小麦等农产品价格跌宕起伏,我们可以学习美国建立中国期货市场,帮助中国建立一个完善的市场机制”。 从美国“取经”归来,田源认识到建立期货市场是价格改革完成后的一件大事。“期货市场与价格改革有直接的联系,固定价格是不可能有期货的,价格自由化以后就需要有套期保值的机制,有风险管理的工具来稳定市场,”田源说,“在华尔街直接接触期货市场的时候,我就理解了这个事情对中国的极端重要性,所以回来以后我就开始深入研究期货市场。”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当时是在改革中发挥重要作用的政策研究机构,为高层决策提供支持。田源不仅将建立期货市场列入自己领导的价格组第二年的研究计划,还将此研究列入国务院发展中心的重点课题。1987年底,国务院发展中心把中国期货市场研究计划写进了呈给总理的报告书中,尽管国务院发展中心的研究计划包括许多重要研究课题,例如对外开放、企业改革、财政改革等,但令人意外的是,当时的国务院总理李鹏于1988年2月10日亲笔致函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马洪:“请考虑是否能组织几位同志研究一下国外的期货制度,运用于城市的副食品购销,特别是大陆蔬菜和猪肉,保护生产者和消费者双方利益,保持市场价格的基本稳定”。 这封信田源至今还保留着,他说:“总理批示就是尚方宝剑,启动了中国期货市场的试点研究工作。”这一批示,连同当年3月25日李鹏在七届人大一次会议《政府工作报告》中的“加快商业体制改革,积极发展各类批发贸易市场,探索期货交易”的发言一起,标志着在中国开展期货市场研究这一崭新课题正式确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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