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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参考网读书频道
第二章 老欧洲的苍凉
受挫的雄心 老欧洲是指西欧,即那些在近几个世纪内掀起近代化和现代化潮流的欧洲国家,目前那片土地依然充满现代感,拥有普遍的富裕表象和特有的优雅趣味,令游人向往,但是世事不再,欧洲人在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对过去和未来都怀有十分难于名状的感受。 老欧洲历经沧桑,几度辉煌,目前地位由高位下落,日益惶惑不安。欧洲充满疲乏困顿之感,主要来源于过往世纪中不停顿的争执和挫折,上升时期过后自然感到乏味和失落。这块古老土地上前后经历了非常曲折的历程,曾经一度拥有古希腊罗马时期的灿烂辉煌,在对同时期东方中国文明毫无所知的情况下,以盘踞地中海环绕地区的庞大帝国及其文明径自号称独霸世界,充满骄傲,至今被西方人列为自己文明的根源。古代南部欧洲地区的荣光之后,欧洲人落入难以名状的黑暗时期,既有野蛮人的暴力表现,如日尔曼人的大肆毁灭和维京人类似原始猎头族般的杀戮,也有一神教的基督教统领欧洲大陆的绝对精神控制,令人窒息千年。在如此漫长的一个历史时期内,欧洲基本上成为欧亚大陆文明的边缘和文化死水区,可以说除了在宗教领域领先外别无所长。各贵族领主陷入狭小地域内的无情争夺和与邻近先进伊斯兰文化区的大规模仇杀,零散的骑士被投入十字军东征和连绵不绝的地域战争中,而在农业生产、制造工艺、工商活动和规模城镇管理方面都极为落后。欧洲的分裂格局基本上体现的是氏族部落和领主性质,又加上少数的地区性国王和公爵,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封建制度,比中国周王朝的分封体制还要混乱无序,自然要依靠基督教和教皇的力量来制造出某种权威、秩序和表面的稳定。将近千年的时间内,欧洲人的主要日常事务就是争夺和战争,在独特的政治结构中缓慢前行,粗糙的生产技术和低下的生产效率、简陋的生活条件、贫乏的文化环境,远远落后于同时代的中国甚至阿拉伯国家,贫穷无依地挣扎在欧亚大陆的西端。欧洲人没有造纸业和大量的印刷能力,知识贫乏,教育体系不值一提,文盲充斥,仅仅依靠教会和教士保留部分文化基因,处于文化低地,唯一的途径是吸收东方外来文化元素,但仍然受到教会的干预和严厉阻止。 欧洲的困顿和纷争依然挡不住那里的人们寻求外来财富的决心和扩大领地的强烈愿望。在中世纪之末,他们终于找到机会打破梵蒂冈基督教的桎梏,开始获得自由地向外突破的基本条件。 首先是新教的出现,然后是流动人口突破各国采邑领地的人身依附限制,逃出以前公爵贵族领主们的世袭统治,建立起小规模的自由属地和城镇,生产、贸易和经济开始恢复,并且有余力进行对外扩张。 由于当时勃发的民族国家意识,从欧洲之外地区学习而来的技术和生产方式都被吸收和用于打败本地区的竞争对手,例如使用火药火炮攻破以前无法逾越的坚固领主城堡,从而有条件将较小和分散的贵族领地合并为更大的政治实体。如果是在当今社会,这一地区性的民族纷争很有可能被强大的外部势力利用,加剧欧洲大陆内的矛盾,真正鼓励种族清洗,好比英国对欧洲大陆采取的分而制之策略,以及美国操纵科索沃议题肢解南斯拉夫。但是当时的欧洲还处在其他帝国和势力的侵害范围之外,并非世界中心,也不存在现代的全球化潮流,因此不担心外部强国的觊觎和操纵,得以平安地自行发展,解决内部的纷争并建立起初具实力的民族国家。这一过程十分关键,欧洲逐渐从离散的封建状态转化为权力集中的初步近代国家,在更广大的领土内扩大商业和经济活动量,加强了财力和军力,为下一步的扩张打下基础。民族国家是欧洲人摆脱封建和宗教桎梏的必要途径,也成为日后欧洲中心论和白人种族主义的实质。 欧洲人初时只能在狭小的西欧地域内部挣扎碰撞,接触到的多是周边的阿拉伯文化,而在通往东方的陆路通道被阿拉伯人锁住时,他们被迫转往海洋的方向,寻求出路。此时东方和中国已盛名远扬至欧洲一隅,货物的流通使中国出产的优质产品大批运抵欧洲,供其享用并成为财富的象征。到东方和其他未知地区直接获取财富自然是欧洲人最基本的动机,最终引导他们达到经济发达的目的。欧洲人在探索寻宝的过程中发现和占领了美洲的“幽灵面积”,无数倍地扩大了欧洲本土国家的领地以及经济规模,并在无休止的争夺中把世界瓜分至尽,造就了一个个强国和殖民宗主国,并延续下去。欧洲由此恢复了元气,状大了经济规模,依靠蒸汽机器基础上的工业生产方式,终于压倒了欧洲之外的传统农业社会,那些曾经不把欧洲当做文明人居住地的社会,那些财富曾经超过欧洲无数倍的社会。欧洲人采用新式热兵器征服了他们,创造了一个空前的、令人难以想象的赶超奇迹,一个欧洲岛国可以把整个、一个次大陆作为完全彻底的殖民地加以使用和奴役,又把另一个古老帝国作为随意进出和索取特权的领地。欧洲此时已经完全甩掉了以往的不堪历史,自然会感谢上帝和改良过的基督教把他们从千年的黑暗中解救出来,居然成为新世界的主人。他们从此把历史当做重点记述自己辉煌成就的卷宗,隆重推出“欧洲中心论”,实际上就是把自己兴起的地方作为唯一的世界中心,世界历史也为它而作,不容争辩。欧洲人具有这样做的底气,走上世界舞台之后,自己以往的历史突然变得深厚和值得炫耀了,甚至与年代久远的古希腊罗马拉上关系。 欧洲之外的其他地区和社会已经变得不再相干或具有任何重要意义,只有欧洲的几个国家才是人们应该关注和研究的地方。欧洲从此成为现代文明的同义词,他们最后不仅在经济上和军事上征服了其他大陆,而且在精神和规范上令世界臣服,让无数其他地区和民族的人们甘于忘掉自己的历史文化,而热衷于仿效欧洲人的的创新和行为方式,亦步亦趋。 可惜的是,至十九世纪末,欧洲人开始注意到欧洲大陆之外的强大势力,即美国,但因为那个国家毕竟是欧洲某国的近亲,他们还不以为意,日本远在天边,挑战更加遥远。由欧洲人决定世界事务的格局基本上没有改变,他们在二十世纪初仍然执行着之前两个世纪内的那些固定习惯,自行划定势力范围和制定普遍遵守的规则,尚未意识到欧洲人统治世界的高峰期即将过去。促成这一历史性转变的是欧洲人由于克制不住利益的追求和争夺而贸然发起的两次世界大战,发起之后却无力收场,结果造成社会剧烈动荡,各强国均遭受沉重损失,几个世纪的物质积累毁灭在废墟之中,而且让乘机进入的美国夺取了世界事务的主导权和决定权。此外,这些昔日的强国失去了盘踞数个世纪之久的的海外殖民地,无论是英国还是其他欧洲小国,都无力控制原先的领地,被迫分批退出,把曾经坚守的势力范围交还给当地的民众和政权,经历了几个世纪的奋斗之后,又退回到自己原先拥有的欧洲土地上,在丧失巨大海外利益之时,甚至不能像以往那样轻易派兵海外去宣示本国的实力和声威。一次大战结束了欧洲享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内部和平,以及它在世界史上首次全球化过程中的绝对领先地位,而二次大战更加结束了欧洲实际霸占和控制其他大洲的现代格局,欧洲人回归欧洲,只能想办法应对当年打出欧洲之后未曾遇到过的不利局势,恢复实力和重新找回自己的归宿。 欧洲在近代的风光之后被打回原形,最突出的例子是第一个真正的世界性帝国、曾经的日不落帝国——英国盛极而衰,在庆祝新世纪的到来之后不久即陷入被榨干血液的两次残酷战争,侥幸逃脱被毁灭的命运之后仍然不甘后人,但遍及全球的帝国殖民地毕竟丧失殆尽了,只有转而采用英联邦的形式而延续下去,影响力倍受局限。英联邦运动会一向没有什么看头,是中小发展中国家露脸的机会,也是加拿大和澳洲这样的白人国家多拿金牌、风光一时的场所,离世界水平差距甚远。 英联邦基本上是英女王进行礼节性活动的俱乐部,本身在解决某些小事件时也表现得无能为力,例如将某个太平洋岛国开除出英联邦,主要具有象征和表态的性质,纠纷最终还是要靠澳洲这样的地区性强国出面以军事或经济手段摆平。英联邦的成员国追求自身利益,英国基本上满足不了,它们有很大可能被其他的地区强国或发展联盟所吸纳,引起严重的利益冲突。英国自身难保,在维持英联邦这一半死不活的形式之外,必须寻找其他强国援手,结果陷入美国与欧盟双重关系网之中,地位仍然尴尬。 更为严重的是,战后的欧洲人被置于一个新强敌的威胁之下,苏联集团的庞大规模和武力绝非欧洲人能够独力抵挡,苏联坦克和军队横扫欧洲直至英吉利海峡并非难事,唯一畏忌的是美国的卷入和原子弹的空前毁灭力,欧洲人才幸运地逃过被武力兼并的劫难。但无论如何,欧洲都是未来战争和原子弹的主要承受地,不论胜负,即使美国帮助他们打退苏联潮水般涌来的装甲队列和疯狂炮火攻势,欧洲的大部分地区也会遭受比二次大战更为彻底的毁灭,若成为美苏互扔原子弹的场地,后果更加悲惨。欧洲人对此十分担忧,外敌当前,和平可能随时中断。欧洲由此陷入一个低潮,优越感遭受沉重打击,类似于罗马帝国陷落之后的阶段,特别是已经畅享拥有和控制世界的快感之后,这种失落感更加强烈,世界事务的决定权落入一个欧洲之外的大国和一个欧洲以东的大国手中。 这一艰难局面在美国提供的冷战壁垒的庇护下得以减轻,老欧洲从废墟中逐渐恢复元气,通过和平环境下的建设和贸易保持了经济上的领先和发达国家的地位,在政治上甚至比美国还要开放和左倾,构成一个独特的资本主义方式。至九十年代时欧洲人已重新找回了自信和自己的位置,其标志性事件是苏联的解体和东西德国的统一,然后在九十年代末期发行了欧洲人自己的货币,取代众多欧洲本地货币,构造成一个经济政治大联盟的格局。在欧洲人的心中,似乎他们又回到罗马帝国的统一或者新兴德意志帝国在十九世纪末的时刻,再现联合统一之势,开始以一个声音对外说话。在半个世纪的迷茫困顿之后,在承受向美国出让世界主导权的失落之后,欧洲人又活跃起来,盼望自身强大,为再一次成为世界中心或中心之一而奋斗。欧洲人一体化的信心载体就是欧盟,欧盟所依赖的强大经济实力的标志就是欧元。 经历如此曲折起伏的历史,欧洲不仅呈现历经沧桑的疲困,面临日益复杂的内部社会矛盾和病态百状,而且充满面临外部多重挑战时的焦虑之感。 让位于美国是不得已的事,欧洲人半个多世纪以来已经完全可以接受这个冷酷的事实。但是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他们突然发现不仅前面有美国人日渐昏乱的领导,追赶不易,更大的麻烦则来自于身后正在逼近的追赶者,其中的领先者中国甚至有超越他们之势。不仅继续保持领先和期待将来超过美国的愿望难以实现,而且欧洲很有可能连第二位或第二梯队的位置都保不住,包括经济上的总量和市场活力。在政治上更加令人丧气,因为中国开始与美国平等交往和共同商讨国际事务,正在尽量由双方谈妥之后再推向西方社会和国际社会,而欧洲人基本上只能听从美国的引导,再分别与中国打交道。这一前景和格局显然完全不能体现欧洲对世界事务的主导作用,与欧盟的初衷和雄心十分不符。欧洲人一向自居老二,不甘心位于老三或老四,以往中国也主要是受到欧洲的训导和被用于对付美国,现在发现自己居然有退居世界第三位的危险,而中国已经在经济增长和实力积累的情况下直接与老大美国进行交锋和协商,以平等态度对待欧洲,有时甚至故意加以忽略,也与欧盟中的主要国家分别交易,不免导致欧洲人非常的不满。 从大局势来说,欧洲人的焦虑是有道理的,他们正在准备竖立起自己独立的一极,突出表现欧洲的独特性,再现以往的历史奇迹,引导人类走向欧洲人设想的最合理的路径和归宿。他们一向对强势的美国方式不满意,认为不合老欧洲的理想和传统,只是尚需等待实力充足之后才会取代美国的标准并弘扬自己的实践方式和终极精神。现在这一机会似乎已经过去,在欧洲人刚刚会聚实力、还没有实现他们的理想时,就警觉自己实际上开始退步,一向觊觎的地位正在被中国侵蚀和夺取。因此欧洲人在二十一世纪初充满焦虑,阵脚开始乱了,对今后的发展趋势和如何应对出现了多种推测,既要集中精力应付美国的霸权和维护以欧元为核心的总体利益,更要分力对付中国的追赶和超越,处境狼狈,十分吃力。从某种角度看,欧洲人对中国的崛起抱有更加强烈和难以抒解的忌恨,基本上不认为中国拥有欧洲那样的实力和文明程度去挑战独霸的美国,更不可能向世界贡献任何稍微能够媲美和超越美国的模式,唯有他们美妙的欧罗巴文明才有那样的资格和道德高度。可以预期的是,早已丧失顶峰时期的风范和自信的欧洲人对这一“前后夹击”的前景将会感到加倍的失望,他们重返世界中心,如同过去黄金时代那样执掌世界牛耳的愿望是难以实现了,可能今后再也无缘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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