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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参考网读书频道
老欧洲的前景
中国对待欧洲的方略,将视欧盟的转型和融合能否成功而定,与欧洲核心国家分别打交道的机会将会长期存在,而面对一个单一和协调一致的庞大国家集团的可能性则依然比较遥远。这一判断基于欧洲的千年历史和与中国完全不同的近现代发展过程,欧洲版图上的零散碎片能否黏合成为一体,再创一个自查里曼大帝统治西欧大部以来就没有出现过的现象,利益矛盾重重的当代欧洲人根本说不清楚,很多人对这一前景抱着犹疑的态度。 有趣的是,正是这一散乱无序、互相征伐的政治形态,被西方人认为是出现所谓“欧洲奇迹”、独步近现代世界的根本原因。欧洲人为他们的历史和成就自豪,自然对中国的大一统共和国不感兴趣,也对美国式的大联邦十分挑剔,欧洲式的碎片格局倒非常符合他们的历史倾向和民族情节,表现的就是文化和民族精髓,难以割舍,再加上天生的对政府的不信任,欧洲人是否愿意跟随大流,自认平庸,甘于受控,则很难单纯以欧盟这一系统的建立和运转而定论。 中国对欧策略不可避免地包括一个对其中心势力的判断,即以欧盟中的德国为中心,还是依照中国以往的惯例,以对俄国的关系为重心,简单说来就是倾向于建立一个中德轴心,抑或是中俄轴心?由于俄国自己还在欧盟之外,欧盟如何对待俄国尚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而在俄国这一方,是甘居大多数欧洲国家之外,还是加入欧盟成为主要伙伴之一,短期内基本上不可能有明确的结论。俄国今后的取向大体会继续向西看和接近欧盟,但能否被接纳为欧盟的主要国家之一则大有疑问,人们预期的最佳组合,欧洲的经济技术实力加上俄国的军力和资源,更多地像一个天方夜谭,出现这一结合以及欧洲的真正统一只能是在欧盟或俄国任何一方严重衰落不起的情况下。俄国经历了苏联解体的剧痛,很有可能是先倒下去的一方。所以按照最为现实的预测,德国将是欧盟的中心,而中国与欧盟的关系自然应该倾向于去尽力争取中德轴心,最为符合未来的主流趋势。中国与德国之间存在着一些共同民族特性,例如,勤力、谨慎、务实和储蓄习惯,另外中国与德国一样,在近代历史上的反复挫折中不断奋起,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德国实现统一时,中国也进入改革发展的上升轨道。德国作为欧洲大陆型经济的典型,保持自己的特点,并未全面跟随他人,特别是美英式的盎格鲁-萨克逊模式,效果明显,而中国在全球西化和美国化的浪潮推动下也坚持作出自己的选择。在全球化过程中,两国都是出口大国,中国是“世界工厂”,德国是世界头等装备技师,双方结合起来就形成了非常强大和全面的生产能力,向全球提供大量的工业品。 近代德国对中国的负面影响在二十世纪中期迅速减弱,一次大战之后就成为一种典型的无冲突国家关系,国民党政府的抗战努力也得到过德国军人的实质帮助。在欧盟之内,虽然具有少数国家牵制集体决策过程的特征,德国一般能够得到不少国家的支持,像在援助希腊的过程中,奥地利和荷兰都主动支持德国的强硬立场,而且单从“欧洲发动机”的巨大经济实力来说,德国对其他欧盟成员国的实际影响也不可低估。从这几方面考察,中国与德国的关系今后将是中欧关系的主体,除了德国人的典型傲慢心理、意识形态心结和政党政治变数等短期效应外,双方关系中今后可能遇到的合作障碍将比较有限。 老欧洲整体上依然感觉苍凉,作为两次世界大战的主战场,惨遭屠戮毁灭,人类史上罕见,让欧洲人心痛,害怕随时成为新的战场,失去在手的财富,心理压力非常大,被迫寻求不再诉诸战争的解决方式和国家集团力量的依托。但是至今欧盟的美梦尚未实现,挑战美国和实力登顶的希望依然渺茫,新近又面临着被置于世界第三或第四位的前景,主导国际社会的可能性似乎不大了,一度喧嚣的“领跑”二十一世纪也在希腊及“欧病诸国”赤字危机的阴影下销声匿迹,只有继续努力经营本大洲范围的事务和竭力维系新组建的国家集团。 欧洲呈现苍老之状,除了故土曾经反复遭受战火蹂躏和人口老化外,更来自于历史的比较。他们以往的崛起和强盛改变了长期落后于亚洲和中国的前史,依靠海外掠夺暴发,殖民时期压制其他文明和民族,感觉极好。今日的状况非往昔可比,老套路已经失灵了,海盗行径必须让位于公平竞争,曾经高居于顶的欧洲感觉地位持续下跌,世态炎凉,似乎听到了自己的挽歌。那不是当代欧洲人的挽歌,而是他们十分熟悉和值得回味的那个欧洲已经逝去,那个没有外部威胁、只会威胁和统治别人的欧洲。他们如同美国人一样,希望长久甚至永久地享受那种中世纪结束之后一直延续的无比自在的良好感觉,即便被美国制约和被苏联逼迫,也强于那种受到非基督教文明威胁的感觉。时代变迁无可挽留,“欧洲中心主义”早已失效,老欧洲被打回原形,在新的世纪里必须与其他文明争夺制高点并且面对被淘汰的威胁。 对欧洲人来说,今后最可能的前景,就是重新回到他们在十五世纪之前在地球上的位置,向外寻找市场和财富来源,面临强大压力,提出要求受到轻视,而自己的生活和经营却要受到很多外部的影响。 历史确实很是奇怪,近千年以来欧洲人就一意要闯出那个打打杀杀不尽的老大陆,寻找乌托邦和更为广大富饶的土地,却在把地球彻底翻扫了一遍之后,意兴阑珊地又回到他们的故土,还是要在那个“欧亚大陆边上的半岛”上建立他们心目中最好最优良的社会,仍然饱含着理想和骄傲,虽然很多时候是无缘无故地骄傲着,但还是认为自己比绝大多数人,包括美国人,都要文明和优越。欧洲人曾经向西看,羡慕新大陆的广褎和无穷吸引力,又向东看,觊觎那里的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的潜在机会,最后感觉都不可靠,尤其是意识到东方那里越有活力和吸引力,就越会威胁到欧洲自己的利益和世界一极的地位,这更加深了他们对前景的不确定性感。 欧洲人手中拥有相对久远的历史,能够深切感受到高峰期和低落期之间的冷暖差别,这其实就是他们的精神财富,如果能够像中国人一样看穿千年,就不会有太多的抱怨和太强的心理不平衡。但是当代欧洲人的要求和欲望已经被大大提高上去,现行社会的福利制度久而生锈,放纵欲望也无可非议,只有继续敷衍和堕落下去,出台任何涉及生活方式的改革和调整都意味着政治上的的苦斗甚至自杀。在这一点上,欧洲人很像末代的罗马人,在回味辉煌和神武往事之后,想不出为什么自己那么先进和舒适的体系最后竟然不堪一击。遭遇劫难之后重新尝试和进行建设,欧洲人已经没有了过去的宽容雅量,被迫认真对待中国这样轰然逼近而又要超越他们的新经济体,萌生害怕自己吃亏和短期内被甩在后边的焦虑。即使扩张后的欧盟涵盖整个欧洲大陆,他们的前景也不外和以往一样,居于世界前列,但是不再是当然的地球中心和权威所在。目前欧洲仍然不能避免被边缘化的严重问题,即使综合经济总量全球最大,欧盟二十七个国家加起来甚至超过美国,但聚合力受到严重质疑,欧洲的形象仍然依赖于几个核心国家在国际上分别发挥的作用,远未显现与规模相对应的决定权力和话语权力。美国依然对欧洲不以为意,中国等发展中国家也不再青睐,对那些过去曾经肆无忌惮地掠夺过他们的老殖民主义国家,很难抱有好感,即使一时有过的某种好奇感也早已消失了。 欧洲的优越感只有更多地供自己享用,所谓的浪漫情怀逐渐少有人欣赏和赞许,反而显得不切实际。欧洲人没有想到中国会利用他们过去发明的自由贸易和全球化来反击欧美发达国家,难免在自己利益受到损害时宁愿采取违背原则的行动,推行单方面措施和保护,在货真价实的持久竞争中维护国家利益的底线,以及自己经常拿出来炫耀的价值观。欧洲国家近来不断地对中国进行攻击,给中国脸上抹黑,既显示他们文明的优越性,又疏解心中的郁闷,希望在二十一世纪中至少不要失去自己仍然占据的经济优越地位。 欧盟的诞生和扩张把当代欧洲人带进了一个他们并不熟悉的领域,一个大一统的局面,一个联邦加中心的局面,取代数十个团体各守一方的局面,并最终令民族国家消亡。这一前景在欧洲曾经一度令人十分神往,几乎与共产主义的实现同义。但现在实施欧洲的统一则前途未明,麻烦多多,没有指引可循。难道欧洲人真的需要接受全欧的统一一致?比较起来,还是老欧盟的架构比较理想和合理,共性多,差异小,容易协调和采取一致行动,而后期的欧盟扩张,急于求成,过于强调规模和数量,缺少消化和整顿,并且从上到下地政治推动,试图尽早以法规的方式将已经取得的成果固定下来,不期然地违背一些地方上的民意,带来更多的矛盾和纠纷。欧洲内部大国和中小国家的差距明显,态度不一,居于顶层的管治机构只能得到有限的授权去行使管理权力。欧盟将会再现一个奥匈帝国,抑或一个强制性的统一德意志帝国?欧盟保持着形式上的一统,却仍然具有分散的内涵,需要长期的磨合和协调,再加上有力的制约,结果仍然极不确定。欧洲人拥有深厚的历史和文化沉淀,以往的交流和世仇牢记在心,以后的民主共存中仍然脱离不了过去的摩擦和钩心斗角。真正放弃自己的权益,认定和跟随这一集团中的首领,这需要相当的政治魄力和时间的证明,而时间恰恰是欧盟在诞生之后十分不充分的一个因素。欧盟存在的隐忧就是联盟过于松散,在民主代表制下缺乏权力的集中,即使已经产生的欧盟总统和外长也只是形式上的执行人员,要由各国首脑决定要务,而他们在根本上是对本国公民负责的。在这一虚位在上的情况下,欧盟内部的一些国家很有可能被其他大国拉走,行事行为违背欧盟首脑层的意愿,特别是核心国家的意愿。类比中国历史,这就是东周春秋时期的主流态势,而欧盟内不合作态度的冒头并非少见。在以一个声音对外说话这一点上,欧盟具有基本的建立条件,但同时欧盟内部各国与外部的关系特点决定了他们依然可以自己处理和构造特殊关系,特别是小国可能倾向于对美国示好,傍上比欧盟更大的款爷,而大国则可能与美国、俄国或中国分别保持良好关系。在欧盟无法无力照顾联盟内的个别成员国时,向外寻求援助的愿望自然十分强烈。如果欧盟的存在并不能改善和提升欧洲的地位,隐性的内部分裂并不是不可能的。 现时的欧洲社会不时出现一些不良症状,被人称为“病人”,曾经有“英国病人”、“荷兰病”、“冰岛病”,最近出现的是“笨猪国”,实质上比“病人”更加麻烦和难挨,由此也不免让人猜测,欧盟以后是否会因为内部互相传染也演变为“欧洲病人”? 难得的是,美国也有人为欧洲打气,《新闻周刊》不幸地在“笨猪国”的绰号流行之前特意写出欧洲大有希望的宏文,矢言欧洲充满活力,仍然可以充当世人的典范,可惜不久欧盟和欧元就因为“笨猪国”的表现几乎陷入分裂,拉着欧元下水,也让人看清欧盟这个大伞之下的混乱状态。欧洲人千年的分离倾向和地方自治的传统并未由于宪章和法规的制定就很快销声匿迹,欧洲人一度极力鼓励像南斯拉夫这样的国家分崩离析为多个小国,这一做法最终也使欧盟陷入自己的悖论,被迫覆盖和照顾更多的小国却无力制约。欧盟公共财政方面的巨大缺陷,使它无法支撑统一的货币、利率和通胀率等,更多的是让各国自行其是,普遍存在软约束和搭顺风车的现象,在增长繁荣时期尚可加以掩盖,面临财政危机时就要互相借贷,把别人也拉下去。其他国家政府希望受灾国实施强硬节制措施以达到削减财赤的目的,但本国人民不同意,利益关系复杂,欧盟机构也难以协调,欧洲议会更加无能为力。在目前阶段,欧盟的约束力仅此而已,如果今后被事实证明负面因素过多,欧盟成员国也可以选择退出了事,获得自行活动和向强国及国际组织求援的自由。欧盟如何保持内部凝聚力,是一个尚未解决的根本性问题,未能充分体现庞大集团的突出优势,在外界的地位依旧甚至退步,体制统一但弊病深固,最后还是像美国、中国、俄罗斯、澳洲这样既有广大领土又统一行政的经济才有未来,才有希望。 老欧洲依然富裕,依然悠闲,依然傲慢,但内心里的焦虑前所未有,内外矛盾交织,不容乐观,即使欧盟稳固和扩大,也仅仅维持现状,欧洲的技术和生产甚至消费都将被他人超过,而美国人同样是他们的对手,因此在几个大洲之间的较量中能够保持均势已然是相当不易,内部矛盾加剧甚至可能将欧洲拖入更深的危机。欧盟容纳俄国,还有希望,关系恶化则不得安宁。欧盟推出以欧元挑战美国,但一时难以得逞,军事上尚未独立,政治争端尚能得到调控,双方长期共存的可能性更强,“第三条道路”仅是美欧之间运作方式上的分歧,远不如利益之争重要。欧盟与中国的关系集中在经贸互利之上,中国的崛起让老欧洲颇为不爽,不甘位于中国之后,十分敏感,易于气急败坏,双方矛盾会更加广泛和激化,尤其是在美国援手之下,欧洲可能成为中国的一个主要麻烦滋生地,特别是来自它的那些意见分歧、心怀叵测的成员国。无论如何,欧洲已经变型,以往数个世纪内的辉煌已经远去,欧盟的事业才刚刚开始,未来既可以作为中国发展的借鉴,也成为不同场合下的外来援手,尤其是在着眼于欧亚大陆经济联合体的整体前景时,欧洲的接纳与合作对中国的国际定位和复兴具有特定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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