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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参考网读书频道
02 数字化精神病:没时间,真的没时间
总是忙得不亦乐乎。“所有事情都接踵而至。”我在募捐、谈判、做空中飞人。每周都要赶两个航班,飞往不同目的地。所有事情都在同步进行。没时间,真的没时间。 —电子人类学家安柏·凯斯发给我的短信 连谷歌都认为你已超越了同时出现在不同地方的人类极限时,你就知道自己遇到麻烦了。 某个早晨,我还没适应时差,晕晕乎乎地坐在柏林远郊一家酒店大堂内,必须等到下午才能办理入住手续。幸好大堂提供无线网络,互联网又24小时不眠不休,我可以趁机处理一些工作。从纽约市郊赶到柏林市郊,我已经有14个小时没有查看电子邮箱了。收件箱内已经有别人发的第二条甚至第三条提示信息,发件人奇怪自己为什么还没收到回信。(这也提醒了我:总是太快回邮件,会让人产生不切实际的期望。) 转机时,我并非没有尝试过上网。飞机起飞后,机舱内也提供无线网络服务,但因为一直有人在用Skype(讯佳普)打电话,结果所有人的网络连接都崩溃了。当空乘人员第三次重启系统时,我放弃了,吃了一片药,看着电影睡着了。抵达机场后,我又用苹果手机尝试了一下,仍无法登录。现在,我坐在酒店里,终于可以处理所有待办的事情了。 那些带有红色惊叹号的邮件来自纽约的一个经理人,他急于为一个有关互联网道德的活动寻找演讲嘉宾。我记得在他那个活动的第二天,我在密苏里州有一场演讲,但我想也许可以当天上午参加纽约的活动,下午再乘飞机赶往密苏里州。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是决定打开谷歌日程表核实一下。谷歌告诉我,由于我使用的是一个陌生的IP(网协)地址,它需要问一些问题才能确认是我本人要登录,问题包括我儿时的宠物、我的出生地等。结果,我申请到的30分钟的上网时间很快就用完了。因此,我只好到前台再要一张写有网络密码的小纸片,重新点开谷歌要我证明身份的页面。然而,这一次谷歌让我彻底心烦意乱起来。它说,我似乎尝试在不同地点同时登录。作为预防措施,谷歌将封锁我的账户,直到它能证明我就是我。谷歌将给我的手机发送一条短信,以验证我的身份,但问题是,我的手机在德国根本没法使用。 于是,在那个下着雨的雾蒙蒙的德国清晨,我愚蠢地决定在无法登录数字日程表的情况下,贸然地规划自己数字时代的日程。我回复说,只要可以在中午之前离开,我就能去参加上午的演讲。你现在或许已经猜到了:当回到纽约,向谷歌证明自己的身份并成功登录日程表后,我才发现自己记错了。密苏里和纽约的活动居然是在同一天上午。天啊!这是一个“当下的冲击”式的噩梦:我居然需要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个不同的地点。无论我多么擅长运用数字技术,也终究是分身乏术。 与人类可能珍视个人独特性的特点不同的是,数字媒体最突出的特性是其精确的复制能力。数字文件甚至数字程序都能被复制,在不同场合同时存在。这是与以往不同的。在现实世界,我们迄今为止所知的所有复制品都只是尽量保证与原件相似。就连我们看的电影都是先从原始负片印制到中间负片,之后再复制成拷贝片。就像连续复印纸张一样,每复制一次都会增加一些噪点,但也比不断播放原始负片而严重磨损要好一些。与此不同的是,数码拷贝是对原件完全一样的复制,对被复制品也不会造成任何负面影响。从这个意义上说,复制品已不再是复制品。从被复制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它们就是原件。 在模拟世界,原件必须好好保管,缓慢的复制过程相当于破坏过程。原始负片每被复制一次,就会褪色一些。博物馆禁止使用闪光灯,因为闪光灯的强光会使原始画作逐渐失去光泽。和胶片不同,数字拷贝不是从一个母体印制;它们本身就是原件,感觉更像是克隆自己,而非生育下一代,仿佛彻底重生般地去开展新活动。 然而,人类只能模拟。 只要运用得当,具有无限分发能力的数字制作和数字网络能向外传播我们的想法、观点、能量和影响力。我们可以同一时间在不同地点发挥影响力,我们每个人都拥有了以前只有国王、总统和演艺明星才有的国际影响力。我们在文化和社会中的角色也许不再是被动的读者或者观众,而是积极的游戏参与者,但这种自我引导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以前,我们难得能在经历的引领下,一心一意地沿着严格控制的叙事路径前行。在这种“自主选择历险”的游戏理念中,以及按照这种新方式构建起来的文化、工作场所、政治领域中,我们必须时刻转动眼球,对周遭的一切活动都保持警觉。 无论身在何处,那个虚拟世界中的我仍在不断遭受信息和邮件的狂轰滥炸。我们不断收到邮件,新闻不断滚动播出,脸谱网状态不断更新,日程安排得满满的,消费者资料和信用记录也时刻调整着。就像身处一场游戏,我们还没有做的事不会坐等我们注意到它们。一切都在同时发生,有时相隔甚远。把握时机就是一切,所有人都没什么耐心。 尽管我们同一时间只能出现在一个地方,但数字空间中的那个自己却被分布在不同设备、平台和网络之中,使用同一个身份。在设备、平台和网络内的人和程序,与我们的数字地址和资料联系在一些,仿佛他们就是我们本人。人们总是会问“为什么他不回复我的邮件”,而永远不会想 “他什么时候才能上网查收一下我发给他的信息”。 数字设备以及受其激发出现的Outlook(微软的网络邮件服务)类邮件管理软件,允许我们冲破故事讲述者设定的十分严苛的时间线,使我们这群受未来引领的生物转变为完完全全注重现在的人类。然而,与完全处于现在相比,当下主义的经历更使人心烦意乱、更注重周遭,也更加令人精神分裂。对很多人来说,叙事崩塌一开始会导致创伤后压力症候群—因没有方向、没有计划、没有叙事而幻灭和莫名不安。但是,不同于肾上腺素或者双倍浓缩咖啡,数字技术可以用一连串同时产生的需求弥补这种漫无目的的随波逐流。也许我们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我们将以更快的速度到达那里。是的,我们也许置身于一些巨大的存在性危机中,但我们实在是太忙了,竟然没有注意到危机的存在。 我们从很多忧心忡忡的医生和人类学者那里听说了活在数字时代的种种不利影响。他们公布的这些新发现值得我们思考。诚然,所有这些警告在某种程度上有可能都是真的。当年还有人针对汽车和蒸汽机发出过警告,甚至还有书面语言和法则对一向靠故事口口相传保持统一的部落带来的威胁,以及印刷版《圣经》对教皇以及神父权威构成的威胁。我们使用的东西的确能改变我们。为了理解并应对“当下的冲击”,我们也许应该对数码活动因果关系的后果少些关注,对数码环境中蕴含的更大启示和要求多点儿关心。这并非关乎数码技术如何改变我们,而是关乎我们在如此数码化的世界里如何改变自己和他人。 我们生活在一个主要靠数码设备和Outlook类邮件管理软件接收信息的世界,这种思维模式带来的主要影响之一就是要把严格的数字时间当成我们自己的时间。我们的数码世界永远处于开启状态,不断给我们推送最新的股票报价、消费者趋势、邮件回复通知、社交游戏更新等,所有这些都一起涌入我们的智能手机。这些不断冒出的、吸引眼球的提示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很多手机都增加了一种新功能:用户可以通过滑动屏幕查看最新提示。所有人、所有事情都不免被一些紧急情况侵扰,就像在电话总机的年代,电话接线员打断通话插入一条亲戚的紧急信息,或者20世纪60年代新闻主播打断正常节目插播一则有关凶杀案的特别报道。我们所做的任何事都有可能被其他事抢占。通常,我们仅仅把干扰的内容列入我们准备同时做的其他事情的列表里。 这种干扰不仅仅使我们的认知能力趋于衰竭,更糟糕的是,它使我们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我们必须赶上那可望而不可即的速度,以免与现在脱节。毕竟,这些都是即时动态,世界任一角落几乎同时向我们推送信息。到处都有摄像机,镜头对准了华尔街和哭墙,对准了开罗的帐篷营地,对准了佛罗里达一家宠物商店内的小雪纳瑞。 我们认为,唯有与信息潮保持同步,才算真正活在当下。这是一个错误的认知。不仅这些设备的速度快过我们,设备本身也不能反映“这里”和“现在”这些构成现在时态的合理要素。这些来自于周遭的报道都是关于刚刚发生的事情。看起来似乎只要完全理解和消化它们就能拥有现实,就像在一个超棒的媒体控制室里监控着同一时刻所有地方发生的一切。似乎脸谱网上的所有更新、所有推文、所有邮件、所有实况视频集合在一起,就能描绘出某个时刻我们真实的个人状态或商业环境。很多公司正将所有这些数据实时糅合在一起,以数字和图表的方式为我们呈现出来,并声称这些就能代表我们真实的一面。即使真是如此,它们收集的也只能算是过去的、快照般的片面印象。我们在脸谱网上的个人资料和社交图标或许错综复杂,但记录的仍然只是时间长河中的一个瞬间、一个静态画面。 追求数字化的做法可以理解,但难免有些自我拆台。大多数以闪电般速度获得的信息是如此瞬息万变,以至于等我们看到时它们就已经过时了。我们急切地调换车载电台频道,希望找到一个正好播报下一分钟路况的电台。然而,路况报告警告的拥堵路段往往早就疏通了,但对我们正堵着的路段却只字未提—唯有当我们自己拨打电台电话告知时,他们才可能知道。这就是令人觉得讽刺的地方:当我们竭尽全力试图与所有信息保持同步时,信息本身也在追赶着我们,但往往以失败告终。 与此同时,我们为了与数据流中任何一个微小变化保持同步而采取的特别措施,到头来只是放大了这些变化在万事万物中的相对重要性。根据这些虚拟世界的微小变化,投资者进行交易,政客做出回应,朋友给出判断。这些数字世界的分支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使我们牺牲掉了与自己所处的、更真实的当下之间的连接。以数字化狂轰滥炸为特点的虚假现在与我们所处的真实当下之间的紧张关系,构成了第二种“当下的冲击”,我们称之为digiphrenia(数字化精神病)—digi意指digital(数字化),而phrenia指心理失调。 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完全忽视这个数字化媒介塑造的现实。恰如我们找到了比恐惧和愤怒更健康的方式来应对叙事崩塌一样,我们有很多与数字信息打交道的方式,并不需要把我们的意识解析成离散的二进制单位。我们可以根据个人节奏或机构、商业的周期给机器编程,使之与我们的行动保持同步,不必屈服于注意力分散和时间断层所导致的精神分裂状态。电脑并不会受到“当下的冲击”,只有我们人类才会,因为只有我们人类生活在时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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