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速350公里的新动车和创纪录的1300万辆汽车年产销量,将中国人送进了“高速时代”的大门。 提速,意味着在相同的时间里能做更多的事;也意味着在相同的时间里,必须想到和做到更多—— 我们要提前很远识别路标和信号灯,才不会措手不及。要以比捏自行车闸快得多的速度踩下刹车,才能避开车前闪过的行人。要留心每个烟瘾发作的人,以免他在列车车厢连接处触发警报,让后面十几趟高速列车相继晚点,就像前些天武广客运专线上发生的事故…… 速度越快,风险越大。一只蜗牛即使睡上一觉,也最多比同伴少走两米,而一组编队飞行的战机只需差之毫厘,就可能让整个机群撞得稀里哗啦。精确性、协调性和对风险的预见性,是“高速时代”的护身符。 事实上,中国人的“高速时代”从1979年就已经开始。从那时起,中国经济以年均9.8%的速度增长。速度,在给这个十多亿人的国家带来富庶繁荣的同时,也积累着令人难以忽视的风险。 更高的速度,往往以更多的能源消耗和排放为依托。假如你的单位产品能耗老比世界先进水平高40%,工业用水重复利用率总比国外先进水平低15—25个百分点,你就必须忍受越来越高的油价、水价和电价,忍受越来越差的空气和水质。这是资源能源、环境生态的风险。 更高的速度,需要与之适应的公共管理和服务相配套。如果你的航班经常晚点好几个小时却不告诉乘客原因,交通标识让人上了立交桥就绕不下来,本应与国际行情同步的油价却总是涨得快、跌得慢,不满乃至责骂就难免越来越多。这是制度建设、能力建设和设施建设的风险。 更高的速度,意味着总有一天需要超车。假如前面的司机就是不让,甚至挤你、别你、制造陷阱让你追尾,你该如何应对?这是国际关系和贸易摩擦的风险。 更高的速度,永远不可能是均衡的。怎样让“先快起来”的人始终遵守交通规则,而“后快起来”的人又不会心浮气躁,甚至放弃了追赶的希望?这是收入分配机制和社会保障的风险…… 所以说,速度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掩盖很多问题,也会催生很多新的问题。当系统中某些部分跟不上其他部分的速度时,尤其如此。上周中国社科院公布的研究报告指出,目前中国社会结构落后于经济结构大约15年,这是诸多社会矛盾问题产生的重要原因。这也是进入“高速时代”的中国不容回避的挑战。 正是在这样的意义上,中央反复强调“坚持改革开放的正确方向,着力构建充满活力、富有效率、更加开放、有利于科学发展的体制机制”,推动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也正是在这样的意义上,有识之士呼吁“第二次改革”,以发展方式转型为主线,全面推进经济体制改革、社会体制改革和行政体制改革,加快建设公共服务型政府。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这是“快”的意愿。“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磨刀不误砍柴工”,这是“好”的要求。今日中国,经济增速慢一个百分点,新增就业人口就可能减少100万;而经济效益降一个百分点,就意味着3000亿元的浪费和损失,意味着经济的“空转”和泡沫的生长。掌握其间的微妙平衡,尤其需要“烹小鲜”的平和心态与高超技艺。 “以最谨慎的心情和最敏捷的反应,行驶在世界上里程最长、营运速度最快的高速铁路上”。武广客运专线司机的工作状态,当是未来几十年中国社会运行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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