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斌说,过去的1978-2008年,中国13亿人口的大国,以GDP年均9.8%的速度,保持了连续30年的高增长,创造了被世人公认的人类经济史上的奇迹。然而,已成为当今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经济,尽管30年改革开放成绩骄人,但是在进一步迈向全球化的经济征途中,迄今的“内修”功夫仍差强人意,经济、金融发展中遇到的各种矛盾与问题,其多样性和复杂性是30年来从未见过的。
回顾过去,中国金融从30年前的一家中国人民银行,经营简单的存、放、汇业务发展到今天,金融体系已是相当的丰富。但是,伴随市场的发展,同样带来一系列问题与矛盾并且空前多样化和复杂化。举不胜举的各种金融问题与矛盾,无不表明,在中国现实金融生活的背后,市场与政府干预的矛盾、创新与监管的矛盾、融资结构的矛盾、计划与市场的转轨矛盾、经济与政治的矛盾、短期与长期的矛盾、内外经济的矛盾,同时存在,混杂交织,困扰着政府的决策。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一切,迫切要求决策部门,尽快统筹大局,就中国金融发展的方向、原则,不同时期的发展内容,不同政策措施的先后衔接配套,有个明确的答案,有个清醒的判断与安排,即必须要有一个金融发展的总体战略。
如果把分析的视野进一步扩展到外部经济,当今世界经济、金融发生的重大变化,同样要求中国金融必须要有系统的战略思考。夏斌说,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的爆发,美元霸权地位相对被削弱。同时中国经济已挤入世界大经济体行列,尽管国人仍然可保持东方特有的清醒和谦和,可以强调若干宏观指标被13亿人相除后的“人均”意义,但是客观上巨大的经济体量,其一举一动,已不能不影响世界经济。“中国威胁论”、“中国崩溃论”到“中国责任论”等等各种舆论,无非反映了世人从不同角度表示的不理解、关注、责备、害怕。可以说,当今中国与世界经济的关系,已不是过去30年那样,几乎可在旁人不关注的情况下独自发展。
夏斌说,今天的中国,就如挤上拥挤不堪的公共汽车,自己再加小心,仍会不由自主地踩上或者碰着旁人的脚。随着经济总量扩大而不断增大的资源、能源进口需求量,自然会引起旁人的议论。数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稍有举动,就会为国际市场所关注、担心。同样,鉴于转轨、新兴国家的开放教训,中国实行正常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也会带来他国的舆论压力甚至是保护主义的制裁。
中国本可以鉴于自身状况采取金融渐进开放的态度,但是过去未曾有的、现在对世界又有如此影响力的中国实力,还在持续壮大,必然会引起国际上一些势力对中国金融要求加快开放的压力。而且在经济全球化中,由于中国金融政策的变化,通过国内实体经济传递到全球实体经济、进而传递到有关国家,反馈到其新的政策上,又会影响、制约我国的金融政策。这些政策自然包括汇率、利率、外汇储备多元化、主权财富基金、人民币离岸业务、资本账户管理等。在金融全球化下,中国政府必然会面临从来没有料到、也是不愿意看到的一系列动态反馈。这迫使中国政府需要系统思考,其未来各项金融政策的孰前孰后、搭配衔接的问题。
夏斌认为,总体上说,21世纪以来世界各国综合国力的竞争在日趋激烈。特别是这轮美国危机的爆发,使得世界力量组合变化的形势更趋复杂化。世界经济正处于又一个“二百年大变局”的转折时代。其中,人类经济史上中国的又一次伟大复兴,正成为世界关注和研究的全球性重要议题之一。特别在美国当今,有关涉及中国崛起的研究文献几乎每天翻新,出现各种遏制言论不可避免。因此,作为一个长过程而言,中国如何与世界的转型和睦相伴而崛起,迫切需要有金融战略的谋划。这已是关乎一国贫富、兴衰、存亡之大事。
夏斌说,厘清中国金融长远发展的应有逻辑、谋划好今后的具体部署,这既是中国经济伟大复兴中极为重要的关键点和精妙之处,也是让当今世界“中心货币”国家及其它国家能够接受中国历史性复兴所必须要做的“中国宣示”。
可以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的第一个30年,中国的金融,是世界金融体系中的“孤儿”。“大一统”的中国人民银行,集中央银行与商业银行职能为一体,是财政的“出纳”。中国当时几乎无市场意义上真正的“金融”,自然也无从谈起金融战略。1978年至2008年的第二个30年,历经伟大的改革开放,中国的金融业取得了快速发展,但是实事求是地说,在世界金融的棋盘中,中国仍只是一只棋子。30年前,我们并没有明确的、并被以后历史不断验证的战略规划。下一个30年,由中国不断壮大的经济地位所决定,以及危机后国际经济金融环境将显著不同于过去的30年,中国要谋求经济的持续发展,已不同于过去历史上的任何时期,可以“闭门”发展自己,而是必须事先要有系统思考与战略谋略。特别是在全球经济事务协调由西方七国集团首脑会议转变为20国集团机制的时代,意味着正是中国必须确立战略利益的重要时期。中国更需要未雨绸缪,有备无患,为世界经济发展做出共赢的、务实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