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纲说,现在有很多争议,关于下一步改革的方向,比如社会体制,政治体制的改革。
樊纲认为,即使就经济体制而言,中国的改革也远远没有结束。而且也不能说改革完全没有走弯路,中国过去也走了一些弯路,幸运之处在于当前世界上出了很多问题,让我们可以从中吸取很多的经验教训,使今后改革的路可以走得更好。
就经济改革而言,中国现在至少可以说走过了一个阶段,也许走了一半,但是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还有很多东西还没有改。特别是旧的体制就是改了,新体制的建立也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比如关于法制的问题,建立一套完整的现代市场经济,需要一个完整的法制体系,法制体系的建立不能是纸上谈兵,还要有执法、判例,要在现实中切实起作用。只有这样,法律的权威才能建立,人们的行为才能规范。
经济体制改革要改的东西还有太多,比如中国的产权关系问题,包括国有和民营的关系,国有垄断怎么打破,民营经济怎么发展,产权如何保护等等。再比如金融体制,特别是对外开放的金融体制。中国的资本账户还是封闭的,人民币还是不可兑换的,资本的流动也还有很多的限制。还有社会保障体制问题,城市化中的制度问题,等等。要改的东西太多了。
需要认识到,中国现在很多大的经济失衡,在深层次上都是因为这些制度要调整。比如中国的消费储蓄失衡,收入分配失衡等等,这些失衡的背后除了有发展的原因之外,很多程度上是因为制度问题。比如中国的高储蓄率低消费率和现在的税收制度相关,和社保体制相关,也和整个金融体系以及金融市场的发展程度相关。
即使在经济体制方面,今后仍然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才能让中国的经济比较平衡,有更好的发展。解决中国一系列的发展问题,使剩下的将近40%的农民继续转移出来,完成中国的工业化进程还需要30年的高增长才能实现,各种体制改革就是保证中国的发展能够继续下去。
樊纲说,中国经济改革的目标模式应该是现代市场经济。它和原始状态的市场经济差别在什么地方呢?现代市场经济至少在原来的市场基础上加进了四个条件。
市场经济的基础是什么?按照凯恩斯的说法,第一是私有产权,第二是自由定价。在这个基础上,现代市场经济又加进了四个东西。第一,法制。市场经济需要一定的法制规则,现代市场经济需要法制越来越健全,也越来越细致。第二,社保。这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交替的时候,西方逐步形成的一个东西,各种社会保障,包括养老,包括医疗,包括教育等等,以避免极端的两极分化。第三,监管。第四,宏观调控。监管和宏观调控都是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后加入的。
樊纲认为,凯恩斯是历史上最伟大的经济学家之一。凯恩斯坚持了最基本的市场经济原则。有人认为凯恩斯主义就是搞赤字,不管平衡。而经济学的基本问题是投入和产出的平衡,收益和成本的均衡,凯恩斯主义的基本道理是在经济热的时候搞盈余抑制经济过热。经济萧条的时候搞赤字来刺激经济。现在西方各国长期的高额赤字不是短期的宏观调控问题,而是长期的民粹主义问题。所以,中国搞现代市场经济不否定市场经济的基本原则,但是必须是有法制、有社保、有监管、有调控的市场经济。
中国市场化的趋向不可逆转,中国要搞的是现代市场经济。只有搞了现代市场经济,中国的经济才能更加平衡,更加均衡,少走极端,少走弯路。如果今后的20年-30年,中国的市场经济变成原始市场经济,没有监管,出现泡沫而导致崩溃的话,那么中国就不是失去10年、20年的问题,而是可能永远翻不过身来,永远被边缘化。所以越是在目前的情况下,中国越是要对历史上各国的经验教训好好总结、思考,用一个更宽的视野看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