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不是怪兽“喀迈拉”
这次世界金融危机并不是人们陌生的怪兽“喀迈拉”(在希腊神话中,它是一只有羊头、狮头和蛇尾的吐火怪兽),以现有经济性理论大体可以得到解释。 当中国经济崛起时,欧美经济一些产业的竞争力开始相对下降。它们的一些经济部门衰退了,还有一些产业依靠非关税壁垒勉强支撑。他们有技术优势,偏偏他们不肯将一些重要技术卖给中国,逼着中国自己开发技术,以致中国经济不仅有“人口红利”乃至“土地红利”推动,也有巨大技术进步的支撑。 欧美制造业的空洞化本应产生的麻烦因一些条件而被推后或减轻了。一是农业基础一直不错,政府在农业领域投入大,老百姓吃饭成本有很大一块是政府的隐性补贴,老百姓敢花钱,消费需求十分旺盛。二是服务部门规模庞大,特别是美国,凭借其强势货币,有了一个笼罩世界的金融帝国,为其服务贸易创造了国际收支盈余,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物品贸易项目的逆差。三是政府税基宽,有巨大的国民收入再分配能力,一些弱势家庭得到政府的很多补贴,使工资刚性得以维持。四是欧美政府特别是美国乐意当世界警察,而实现这一目标的重要手段是金融扩张,以致政府放任巨型金融寡头的利益不断膨胀,几乎不对其进行有效监管。五是亚洲新兴经济体因为体制原因,一直维持高储蓄、低消费的经济运行方式,变相地给欧美国家提供巨大的消费信贷,使其总需求水平得以维持。 这种经济体制比之中国,有其内在的脆弱性。一方面,因为居民储蓄水平极低,尽管有很高的社会保障水平,但对经济周期的系统性风险抵抗能力很弱。商业保险企业不会提供这种保险,而领取政府失业保险会挫伤消费者信心。另一方面,商业金融机构从来都是一个“反稳定器”。巨型金融机构本来是公共性很强的组织,但支配它们的却不是公共规则。它们最危险的举动是放松内部的风险管理。在买卖金融衍生品的链条上,一旦前端的实业投机(如炒房)出了问题,出险率上升,保单最后持有者就要支付巨额赔偿。紧接着金融机构会过度收缩信贷,打击公众投资和消费信心。一种恶性循环由此形成。美国那里金融危机产生的原因大抵如此。 我国留美经济学家孙涤先生介绍说,美联储前主席格林斯潘在2008年10月接受国会质询时,承认自己所犯的重大失误至少有三条:a.承认自己据以决策的意识形态有根本性的错误,过去以为越少监管,市场运行就能越有效的信念令他惶惑不安;b.承认自己对信贷机构通过自利追逐就能维护股东长期权益的信念发生了根本动摇;c.承认风行了已有几十年的风险管控模式,乃至整个“智性大厦”在这次金融海啸中崩溃了。显然,格老对意识形态的忠诚,超过了对经济学理性的把握。他对美国经济的破坏,可与上世纪30年代美国财政部部长梅隆破坏美国经济有一比。 把金融危机发生的责任推给经济学家是没有道理的;格林斯潘不能代表经济学家。事实上,现代经济学对经济周期发生有多种解释。在若干理论中,凯恩斯的理论影响最大。因他的工作,“总需求”、“总供给”这样的重要概念进入了主流经济学,为现代国民经济统计奠定了基础,功莫大焉。其他经济学家也给出了别的解释。经济学家对“同一事实”给出不同的解释,好像暴露了经济学的缺陷,其实不然。每一次经济周期都有金融机构的“反稳定器”作用介入其中,投资者与消费者的信心变化也有“反稳定器”的作用;经济体内部的几个变量,如投资、消费、储蓄、资本系数等,作用于总需求,则在技术性上决定了国民经济均衡水平的变动。“萨缪尔森—汉森模型”就揭示了这种关系。 对经济周期的解释,除前面提到的几位外,还有马尔萨斯、马克思、费雪、米赛斯、熊彼特等人也做过贡献。孙涤先生还介绍过一位叫明斯基的美国经济学家对经济周期解释的理论。我没有读过他的著作,从孙先生的介绍看,他的理论与米赛斯相近,而对费雪和凯恩斯的理论有直接继承。在这些经济学家中,米赛斯和明斯基都曾被看做异端,甚至凯恩斯也曾被看做异端,但广义地看,他们也是主流经济学的一部分。 总之,流行于大学讲坛的经济学还是有足够的工具来解释经济周期和金融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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