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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四：libor易主之战

Libor易主的过程，是一个惊心动魄的过程。
　　整个过程就如同上演一部大片，只不过，这一切都是真的。
　　2011年3月中旬，瑞银、美国银行、花旗集团、巴克莱等几家金融机构已经收到美国监管机构的传票，这些机构正在调查美元伦敦银行间拆借利率（Libor）在 2006年至2008年间设定方面的问题。这次调查是范围缩小后的结果。从2010年秋季开始，所有在2006年至2008年设定美元Libor委员会的16名成员，都接到了要求提供相关信息的非正式请求。
　　从收到传票的几家金融机构来看，尽管范围已经缩小到了几家，但核心的被重点打击的对象却是巴克莱。
　　巴克莱是谁？为什么是巴克莱？
　　英国巴克莱银行是世界上最大的银行之一。1862年成立，总行设在伦敦。巴克莱近年来扩张的步伐非常之快。
　　2007年4月23日，荷兰银同意英国巴克莱银行以670亿欧元的价格对其进行收购，媒体对这起“全球规模最大的金融业收购案”评论称：“这桩合并案一旦尘埃落定，将会缔造出一个以市场资本总额计全球最大的银行。” 
　　巴克莱在美国的扩张步伐同样非常之快。
　　早在2004年8月18日，英国巴克莱银行就宣布，以2.93亿美元现金收购加拿大帝国商业银行的美国信用卡业务部门德拉瓦州信用卡公司Juniper Financial Corporation。巴克莱首席执行官称，此次收购只是巴克莱银行进军美国信用卡市场走出的一小步，Barclaycard还将在美国收购更多的信用卡公司，以实现其全球战略。
　　最令美国人心痛不已当然也记忆犹新的，是巴克莱对雷曼兄弟的大收购——别忘了，此时全球很多银行都处于自顾不暇，被政府救助的境地。
　　2008年9月17日，巴克莱宣布出资17.5亿美元收购雷曼兄弟公司纽约总部、两个数据中心以及部分交易资产。
　　对于一个靠金融占据世界食物链最顶端的国家而言，突然杀出的这匹黑马，是令其寝食难安的威胁。
　　帮助巴克莱迅速扩张尤其在投行业务方面迅速崛起的，是一位传奇人物——鲍勃·戴蒙德。
　　维护美元的全球霸主地位，维护美国在全球金融体系的核心地位，乃是美国的核心战略目标所在。从这个角度来看，戴蒙德率领的巴克莱，已经成为美国投行最大的威胁，而他在美国的收购行动，一次次触动美国人的神经。
　　正在借助Libor操纵案，美国逐渐困住了金融领域的这只大老虎。纵观金融发展史，无论是Libor还是Euribor，哪一个是洁白无瑕的？哪一个不存在操纵的问题。华尔街利用各种金融衍生工具对全球的近乎赤裸裸的洗劫，又何尝不是公开的秘密？
　　但对美国而言，巴克莱必须重新回归平庸，才符合其利益选择。
　　美国需要一个没有戴蒙德的巴克莱，需要一个不能在投行等方面对美国构成强大竞争威胁的巴克莱。
　　2012年7月2日，英国《卫报》报道称，巴克莱董事长马库斯·阿吉斯于当日辞职，以缓解各界对巴克莱在银行间拆借利率操纵案中因扮演不光彩角色而招致的不断高涨的批评之声。
　　这显然不是美国需要的。
　　随后，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7月2日宣布辞职的巴克莱原董事长阿吉斯又重新成为董事长，而巴克莱首席执行官（CEO）戴蒙德却在7月3日宣布辞职，并立即生效。
　　戴蒙德在辞去巴克莱银行首席执行官职务后，坚定地为该行进行辩护，他表示：“2008年10月我不知道存在Libor操纵问题，直到本月我才发现。”
　　事实上，Libor操纵案被指控的污点，主要发生在2005年～2009年间，并不在戴蒙德担任CEO期间，但他必须离开巴克莱。在巴克莱工作期间，戴蒙德展现出一位睿智且富有勇气的高级经理人的风采，他视自己的事业为毕生追求的最高目标，虽然身为美国人，他却全身心地为巴克莱这家英国银行殚精竭虑。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人掌舵，才有了巴克莱的今天。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戴蒙德辞职的当天，巴克莱银行首席运营官杰里·德尔密斯耶也同时辞职。“这场丑闻使得巴克莱几乎没有领导者”。
　　可以想见的是，失去戴蒙德的巴克莱，将逐渐回归平庸——这当然是美国高盛等金融机构求之不得的结果。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在戴蒙德刚刚辞职后，巴克莱很快公布一份文件，将英国央行副行长保罗·塔克(Paul Tucker)和上届一些政府官员卷入丑闻，这些人可能早就知道（或者纵容）巴克莱在金融危机期间一再“低报”其向利率制定过程提交的参考利率。巴克莱公布了戴蒙德2008年一次谈话的笔记，他写道：塔克传递了英国政府对巴克莱提交的Libor数据的担忧，并表示“报价并不需要总是像最近这么高。”
　　这使得塔克被卷入Libor操纵丑闻案中。诡异之处在于：塔克是当时几乎公认的在一年后接替默文·金爵士出任英国央行行长的热门人选。
　　但无论怎么辩解，被认为是英国央行行长“杰出人选”的塔克，由于身陷Libor操纵案丑闻，慢慢失去了竞争优势。
　　2012年11月26日，英国财政大臣乔治·奥斯本打破常规，任命一位外国公民、加拿大央行行长马克·卡尼担任英国央行下任行长。
　　这是继美国人斯坦利·费希尔在2005年被任命为以色列央行行长之后，全球出现的第二例一国央行由外国人执掌的情况。
　　离奇的是，在马克·卡尼被任命为英国下任央行行长后，围绕塔克的丑闻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以至于很少有人再提起这件事情。
　　必须要指出的是，马克·卡尼将要负责的英国央行，职能被大幅扩大——将同时承担起维护金融稳定和管理货币政策的责任。
　　马克·卡尼最引人瞩目的，是他的高盛背景。高盛是一家全球性的投资银行，主要业务包括兼并收购，资产管理与大宗经纪业务。高盛也为公司与政府机构提供金融策略，其高管能够在各国政府的最高层中找到。马克·卡尼从1988年开始加入到高盛，在超过10年的职业生涯中曾担任高盛驻纽约、多伦多和东京的执行主管、投行运营主管等要职。2003年，卡尼才从高盛离开，进入了加拿大央行。
　　 对于卡尼来说，他曾在上世纪末为俄罗斯政府的经济政策出谋划策。但这些政策导致了严重的经济衰退。随后，高盛公司为俄罗斯经济提供了12.5亿美元的援助，不过，对于高盛而言，似乎又押注成功了。
　　什么是优秀的人才？该起破坏作用的时候破坏得彻底（比如卡尼帮助俄罗斯出谋划策，致其陷入严重衰退），该起正面作用的时候充分传递正能量。
　　从这样的角度来衡量，卡尼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以巴克莱操纵案为契机，美国开始了促使Libor易主之旅，而且，显得非常露骨。
　　2013年4月下旬，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主席加里·根斯勒（Gary Gensler），敦促伦敦银行间拆借利率（Libor）必须尽快被取代，因为继续使用它是“不可持续”的。而即将担任英国央行行长的马克·卡尼也明确表示，监管层希望明年（2014年）这个时候能够就包括Libor在内的基准利率找到一个出路。
　　在各方日益加大的压力面前，于20世纪80年代创立了Libor的英国银行家协会也开始同意放弃Libor的控制权。
　　2013年7月9日，总部位于美国纽约的纽约泛欧交易所接管了Libor业务，而未来数月，纽约泛欧交易所的控制权还将易主。美国衍生品交易所集团——洲际交易所（Intercontinental Exchange）已敲定将以100亿美元价格、采用现金加股票方式收购纽约泛欧交易所。这样，Libor彻底而纯粹地完成了易主，而最终控制它的人将是美国。有人评论说：“看着改革Libor的责任交给纽约泛欧交易所后，能否减轻美国当局对Libor的抨击，将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英国政府交出Libor也实在是迫不得已。
　　在美国监管机构对巴克莱穷追不舍的同时，英国其他金融机构的日子也非常不好过，美国的“严打”行动正如火如荼地展开。
　　2012年8月初，美国纽约州金融服务局指责渣打银行“与伊朗政府勾结”，处理了“6万笔秘密交易，至少涉及2500亿美元”，违反了对伊朗的制裁。
　　英国政界对美国严打英金融机构表示出非常强烈的不满。
　　不满是不满，面对美国金融监管机构打过来的大棒，英国并没有办法应对。
　　仅仅几天后，渣打就不得不妥协了。因为本杰明·劳斯基领导的纽约州金融服务管理局曾威胁要吊销渣打在该州营业的牌照。一旦丢掉这个牌照就可能导致渣打的美元业务陷入瘫痪。2012年8月15日，渣打银行同意支付3.4亿美元来了结纽约州金融服务管理局提出的其“与伊朗的2500亿美元交易”的指控。尽管该协议了结了纽约州的指控，但它并没有为美国联邦政府针对渣打涉嫌违反美国对伊制裁政策的旷日持久的调查画上句号。
　　渣打的美国财政部、联邦储备委员会、司法部和曼哈顿地区检察官办公室等其他4家美国监管机构不参与上述和解协议。这意味着，渣打银行还得继续出血。
　　我们知道，美国的金融监管机构是一个“团队”而非一个部门。一旦揪住谁的小辫子，这些监管机构轮番上阵调查、处罚，如此车轮战令人胆战心惊。
　　媒体报道称，渣打集团继早前与纽约州金融局达成和解协议并被民事罚款后，美国其他监管机构（包括美国司法部、联邦调查局、美联储、财政部以及曼哈顿地区检察院等）又与渣打的和解洽商，预料渣打或会再被罚3亿至6亿美元，连同早前的民事罚款，渣打面对的罚款总额可能高达9.4亿美元。
　　2012年12月6日，英国渣打银行发表声明，打算近期向美国金融监管机构支付3.3亿美元，以期就涉嫌隐藏数千亿美元与伊朗关联交易达成和解，这一罚款几乎把渣打当年的的利润增长给吞噬殆尽。
　　不仅渣打银行，瑞士信贷，巴克莱和英国劳埃德银行都被美国指责绕过监管机构与伊朗做交易。
　　英国汇丰银行则是另一家被美国金融监管机构重点打击的对象。
　　美国参议院调查委员会主席卡尔·利文表示，如果汇丰不能按照美国的要求进行整改，应考虑吊销汇丰在美国的银行牌照。对于汇丰而言，失去进入美国金融体系的资格可能是毁灭性的。
　　这也意味着，汇丰将愿意拿钱消灾，哪怕需要出的血非常多。
　　2012年12月11日，汇丰银行宣布与美国政府达成和解协议，将为该银行防范洗钱不力而支付19.21亿美元的天价罚款。
　　还没有完。
　　2012年8月，美国联邦当局宣称正在调查苏格兰皇家银行是否违反了美国对伊朗的制裁措施。2013年2月6日，美国联邦政府宣布，因苏格兰皇家银行及旗下RBS证券日本公司在2006年至2010年期间试图操纵、成功操纵和虚假汇报日元和瑞士法郎的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报价，决定对其处以总共4.75亿美元罚款。
　　美国金融监管机构通过各种理由——从与伊朗秘密交易到墨西哥洗钱，对英国的金融机构进行轮番严打，而且，很多时候，美国的金融监管机构拉着英国的金融监管机构一起打——美国把国际合作监管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英国政府终于承受不住，将Libor拱手让出。
　　随着Libor转移到美国人手中，英国金融机构如影随形的噩梦才算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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