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中国老百姓的印象里,南非结束白人统治前,白人统治者总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常常高举起皮鞭,随意抽打做牛做马的黑人……广播是这样说的、报纸是这样写的,白是白、黑是黑,一切都很简单。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知道的越来越多,世界的真实并非黑白分明,而是复杂多样。文学作品里,一个更加真切、鲜活的南非社会生活画面展现在读者眼前。库切笔下的南非是一个样子,在多丽丝·莱辛的《野草在歌唱》里又是一个样子。 《野草在歌唱》的女主人公玛丽是生在南非、长在南非的白种人,可是她没过几天好日子,从来也没幸福过,一生都在挣扎,直至生命的尽头。 在这个被昔日金融巨子和开矿大王一手创建起来的南部非洲,被旧时的传教士和探险家视为“黑暗大陆”而怕去观光的南部非洲,玛丽就生长在这里,双亲都是南部非洲的白人,从不曾去过英格兰,可是他们和玛丽都把英格兰当作自己的祖国。父亲是铁路小职员,酗酒成性,母亲由于经济压力,一生不幸,最终憔悴而死,玛丽的哥哥和姐姐也死于痢疾。在玛丽眼里父亲永远在喝酒,母亲永远在还债,他们永远在争吵。 16岁的玛丽离开学校后在城里的一个公司找了工作,在写字间里干打字、速记一类事儿,她平静地生活到25岁,很快又到30岁,一切又不正常了,她成了圈子里的老姑娘,处处遇到异样的目光。一次偶然的相遇,她嫁给了农场主迪克,走上了母亲的老路,甚至比母亲还不如。迪克名为农场主,可他的农场经常庄稼没有收成,家畜家禽都活不了几天,总是劳而无功,困苦、焦虑,还有炎炎烈日煎熬着这个家,更严重地煎熬着城里来的女主人玛丽。她不知所措,离家出走,没成功;想有个孩子,迪克说养不起;家里的黑人雇工她也没有能力对付,简直是没有一点点希望。 健壮、聪明,会说英语的黑人男仆摩西的出现,让麻木混沌的玛丽燃起了一丝欲望的火苗。而种族歧视根深蒂固,她用皮鞭打过摩西,可她又离不了摩西,她仍然在欲望和观念之间挣扎。在彼时的南非,白人女主人与黑人男仆有某种关系对全社会都是大逆不道,一旦被人发现,结局是可想而知的,只能是悲惨的死亡。 《野草在歌唱》的情节顺畅,能吸引人看下去,可看着又非常胸闷气短,倍感沉重和压抑,常言说人生不顺十之八九,玛丽是全都不顺。这种感觉是多丽丝·莱辛刻意要给读者的吧,也是一种艺术的感染力,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感染力。 1962年出版的《金色笔记》被公认为多丽丝·莱辛的代表作,但这本书中国读者来有些涩,历史背景也比较陌生。不如《野草在歌唱》更容易读进去。 多丽丝·莱辛年近90,已经出版了约50本书,被译成多种语言在全世界出版,收入颇丰的她住在伦敦一所很普通的房子里,过着老百姓的生活。去年10月,记者们得知她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而围在她家门前时,她外出购物去了,回家时,有记者问:“你什么时候知道你获得了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老太太从容对曰:“Now”。
(《野草在歌唱》一蕾译,《金色笔记》陈才宇、刘新民译,两书均由译林出版社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