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当下全球金融竞争与产业变迁的趋势,我国要实现由贸易与制造大国向资本与产业强国的转变,必须有一个深度嵌入全球金融与贸易分工价值链的桥头堡来引领;而从纽约与伦敦等处于高端产业分工顶端的超级城市的发展逻辑来看,上海理应打造成“东方华尔街”,进而锻造“纽伦沪”格局,在国家的强力支持下,以十二分的紧迫感率先推动人民币国际化。
即将挂牌的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放在全球视野观察,是真实经济世界局部区域内制度创新的一小步,而对中国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一大步。
作为打造中国经济精彩第二季的重磅试验田,上海自贸区肩负着贸易自由化、投资自由化、金融国际化等重要使命。而将上海作为实现中国经济战略性升级的杠杆城市,实际上是落实早先国家对上海战略定位的相关部署。早在2009年3月25日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上,就审议并原则通过了关于推进上海加快发展现代服务业和先进制造业、建设国际金融中心和国际航运中心的意见。中央计划到2020年将上海基本建成与我国经济实力和人民币国际地位相适应的国际金融中心,某种意义上预示着上海已被定位成与纽约、伦敦比肩的国际金融中心。尽管这个目标现在看来还是亲切又遥远,但随着国务院推进上海“两个中心”建设的《意见》的出台以及上海相关配套措施的渐次落实,尤其是自贸区的挂牌,上海迎来了加快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与经济结构战略升级的“黄金十年”。如果上海能充分把握这段极为难得的战略机遇期,消除制约金融中心建设的要素瓶颈,则未来十年,上海非常有可能在国际金融中心建设过程中取得战略性突破,进而成为中国参与全球价值链高端环节分工的“种子选手”。
以当下全球金融竞争与产业变迁的趋势,我国要实现由贸易与制造大国向资本与产业强国的转变,必须有个深度嵌入全球金融与贸易分工价值链的桥头堡来引领。美英两国的金融优势极度倚重纽约与伦敦。纽约不仅是全美乃至全世界最为重要的金融中心,亦占据着全球贸易价值链的高端环节,是全球金融要素最为集中的地带,亦是全球金融定价与商业创意中心;纽约在股权交易方面的地位更傲视全球。同样,伦敦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以及深厚的金融底蕴使得英国即便在实体经济已大不如前的今天依然保有全球性经济与金融大国的地位。
而我国在当今国际金融与贸易格局中的实际地位与经济实力则明显不对称。人民币的确有可能成长为世界第三大货币,但注定征程漫漫。以公认的人民币国际化第一步,即“贸易结算化”来说,自2009年7月启动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以来,业务增长势头不可谓不强劲,2011年结算额即达到2.5万亿,较2010年同期增长了394%,相当于2011年我国对外贸易总额的10.5%;2012年结算额为2.94万亿,同比增长41%。但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中出口付款比例一直低于进口付款比例,2012年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实收1.30万亿,实付1.57万亿,净流出2691亿元。目前我国跨境贸易结算货币仍以美元主导。在石油等重要大宗商品贸易结算中,美元以95%以上的比例占据绝对主导地位。人民币要深度嵌入该结算体系不仅需要时间,更需要配套的平台支持。人民币国际化的第二步,即在国际投资领域作为投资货币迄今尚未实质性展开。
更严峻的现实是,美国如今正在加速边缘化WTO,并以锻造国家竞争力的战略目标构筑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TTIP)和多边服务业协议(PSA)等多边贸易体系,力图打造由美国主导、欧洲和日本共享红利的新一代全球贸易与服务业规则。一旦上述三大协议成型,极有可能成为美式贸易与投资新规则的重要载体,甚至由此重新敲定国际经济与金融规则,从战略上围堵中国庞大的制造业体系,并以先边缘化“金砖国家”的路径逼迫新兴经济体二次“入世”。尤其是TPP的相关设计,直接针对中国软肋——提升要素价格和削弱国家资本主义的行为,使得中国进退失据。
面对当前极为严酷的国际竞争,我们亟须尽快拿出战略性应对方案。而中国由贸易和制造大国向资本与产业强国迈进,迫切需要一个以纽约和伦敦为参照系、能嵌入到全球高端产业分工中的超级城市的引领,相关要素禀赋发育最齐全且不乏金融历史底蕴的上海,正好可以承担这个历史使命。
若从城市发展阶段来看,上海正处于由“制造业中心”向“金融与贸易中心”过渡的第四阶段。在这个阶段,经济发展的主要增量来自于金融、总部经济、创意、物流、会展等在内的高端服务业和高端制造业。例如,纽约的高端服务业占GDP的比重在66%以上,伦敦更高达70%,而上海高端服务业占GDP比重只有40%左右,成长空间确实很大。如果自贸区的先行先试取得预期的成功,不仅有可能在未来相当长时段内为上海提供较为稳定的高端服务业增加值,更将成为引领上海经济新一轮发展的主要动力。
为此,志向高远的上海要将自己打造成“东方华尔街”,锻造“纽伦沪”格局,进而在国家的强力支持下,以十二分的紧迫感率先推动人民币国际化。
上海目前最大的优势是拥有全国最全的交易所、银行间市场和要素市场,人民币国际化迫切需要上海作为回流的目的地和集散地。随着“金十条”和上海配套“42条”在自贸区的先行先试,极有可能在不太长的时间内率先建成一个庞大的金融资产缓冲区和蓄水池,完善人民币的全球循环路径,逐步实现金融资源的全球优化配置,为人民币国际化打下坚实基础。另一方面,在国内外部分增量金融资源正在或可能流向上海的情况下,上海应对标伦敦、纽约,借鉴我国香港经验,淡化行政干预,着力加强营商环境建设,加快金融市场的开放。在与北京、天津、深圳等国内金融中心形成有效分工的基础上,尽力避免与香港的同质竞争,尽快实现功能互补。假如沪港能形成以现货与衍生品为各自核心业务的分工协作格局,则上海和香港的合成影响力将可比肩纽约和伦敦。届时,上海将发展成为主要为国内实体经济服务的国际金融中心,香港则在强化港深经济一体化的基础上,巩固华南金融地盘,做强衍生品市场,以期实现沪港共赢共荣,进而在世界金融版图中形成沪港兄弟携手抗衡纽约、伦敦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