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能过剩问题拖累了经济效益,威胁着金融安全,但认为金融危机会由此引爆,则未免有点危言耸听。
产能过剩问题确实严峻。以钢铁行业为例,今年1-5月份整个行业合计处于微亏状态,35%的钢企处于亏损状态,截至2013年3月底,中国86家重点钢铁企业的总负债为2.98万亿元,资产负债率接近69%。现在各行业正处于“四万亿”投资增加产能的释放期。当时的投资是预期经济增长保持两位数,而现在的实际是7.5%,几乎相差四个点。当时的预期错误导致今天的产能过剩。
但是,与西方国家在经济萎缩时的产能过剩不同,当前我国产能过剩发生在经济增长的背景下。根据统计资料,我国钢铁行业的销售一直是增长的,2012年全年增长5%,2013年1—5月份增长8%。市场需求仍然增长,表明经济的基本面没有问题。在价格走低、亏损出现的情况下,企业产量仍然不断增加,原因在于:钢铁行业固定资产投资大,经营杠杆高,就单个企业来说,产量的不断增加,是“本量利”分析下的正确决策,在价格大于变动成本的情况下,增加产量可以更多地摊低固定成本,减少亏损。因此,在投资业已形成的背景下,价格持续走低成为必然。
经济增长是解决产能过剩问题的基础。如果某个行业产能现在已经全部释放出来了,行业微亏,明年再增7%的需求,行业整体可能盈利了。关键是控制新的重复投资,这是当前改革所要解决的问题。另一方面,落后产能淘汰是可以在避免大面积破产的情况下进行的。因为钢铁等行业经过20多年的超常发展,存在大量折旧程度接近报废或者折旧过半的设备,上市公司资产负债表表明,多数钢铁企业的设备折旧相当于设备原值的一半左右。在经济保持7%以上的增长率的情况下,多数企业能够熬过从过剩到基本平衡的这个阶段。产能过剩行业多是固定资产密集的行业,折旧额高,现金流一般大大高于利润额,因此一两年的亏损对于多数企业来说,不会立即产生现金流枯竭问题,不会立即威胁银行信贷资产。
现在的问题是经济增速能否持续下去,如果经济增速快速下降甚至负增长,产能过剩行业则招致灭顶之灾,金融危机就真的来了。所以说,投资能否稳定地正增长是关键。目前投资占GDP增量的45%以上,随着基数的不断增长,投资保持持续增长的难度越来越大。基础设施方面,具有良好效益的项目越来越少,同时政府财力及融资空间也已经消耗殆尽;在房地产投资方面,经过连续保持多年的高速增长,资产泡沫化已经比较严重;在工业投资方面,产能过剩行业太多,限制了投资领域。因此,投资在未来存在快速下降的趋势,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消费不但不能弥补投资下降的空间,而且可能随投资的下降而下降,因为目前相当大一部分消费是从投资产生的工资中转化而来的。
如何化解投资快速回落风险?新型城镇化是一个主要的途径。新型城市化下的5亿多农民进城对住房、城市服务的需求的拉动力非常可观。从中长期看,我国仍处于工业化阶段,人均资本占有量同世界先进国家相比还很低,装备还很落后,随着劳动力成本上升,各行业的设备投入需求将持续增加。而短期内如果担心出现硬着陆风险,那么可以有以下手段对冲:第一、利率手段。我国目前的一般贷款利率在6.5%以上,中小企业的实际贷款利率在10%以上,而美国的贷款利率一般在3%。在投资急速回落时,利率下降空间巨大,完全可以在短期内托住下滑的投资。第二、财政手段。中央财力雄厚,可以继续在棚户区改造、保障房等方面加大投入。
“稳中求进”是当前宏观调控的主基调,在这一基调下,既不会出台大面积的刺激措施,也不会快速“去杠杆、去产能”。
一方面,经济增速下滑是经济本身的内在要求,也有利于控制重复建设和投资,用压力促进企业转型升级。如果出台大的刺激措施去抬升经济增速,产能过剩问题将进一步积累。另一方面,希望通过快速“去杠杆、去产能”实现对过剩产能行业的调整也是不切实际的,这会导致经济硬着陆,使过去的投资形成实际损失。只有在多数企业的资金能够正常循环、设备价值能够通过折旧逐渐收回的情况下,才有可能逐步减少债务,才能去杠杆,否则就是直接折损杠杆而不是去杠杆。
在“稳中求进”下调结构,短期看稳定经济增速的主要抓手是稳定投资,通过稳定投资尽量利用业已形成的产能,避免社会价值的浪费。毕竟,我国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有很多设施不完善;我国目前也正处于人口老龄化初始阶段,尽量利用这个阶段多搞些基础设施投资是一种明智选择,再过几年,劳动人口减少,搞建设就不方便了。
总之,在工业化、城镇化的大背景下,只要我们采取正确的宏观调控措施,不断深化改革,产能过剩问题将逐渐被化解,金融危机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