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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国家长期未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 |
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其利益格局往往受大的利益集团牵制,没有有效地调节收入分配的机制,从而导致社会分化非常快。在拉美国家,体制变革受到利益集团羁绊,严重滞后于经济发展。 |
王一鸣首先从概念谈起。他说,2006年,世界银行《东亚经济发展报告》提出了“中等收入陷阱”的概念,其基本涵义是指,一个经济体从中等收入向高收入迈进的过程中,既不能重复又难以摆脱以往由低收入进入中等收入的发展模式,很容易出现经济增长的停滞和徘徊,人均国民收入难以突破1万美元。
王一鸣认为,之所以出现中等收入陷阱,主要是因为,进入这个时期,经济快速发展积累的矛盾集中爆发,原有的增长机制和发展模式无法有效应对由此形成的系统性风险,经济增长容易出现大幅波动或陷入停滞。
从二战后世界经济发展来看,仅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国家和地区成功跨越了“中等收入陷阱”,大部分国家则一直没能迈过这个门槛,长期在中等收入阶段徘徊。
国际上公认的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和地区有日本和“亚洲四小龙”,但就比较大规模的经济体而言,仅有日本和韩国实现了由低收入国家向高收入国家的转换。按当年价算,日本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在1972年接近3000美元,到1984年突破1万美元。韩国1987年超过3000美元,1995年达到了11469美元。从中等收入国家跨入高收入国家,日本花了大约12年时间,韩国则用了8年。
拉美地区和东南亚一些国家则没有实现这种成功的跨越。其中,阿根廷是拉美地区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典型代表。在1964年时阿根廷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就超过了1000美元,到上世纪90年代末达到8000多美元,但2002年由于经济危机下降到2000多美元,现在又逐步恢复到接近10000美元。而东南亚地区比较典型的是马来西亚,人均GDP一直领先,但几经反复,一直没有迈过这个门槛。
王一鸣选取韩国、马来西亚和阿根廷作为样本比较指出,成功跨越和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两类国家和地区在经济增长、技术创新、人力资源、收入分配等方面存在着显著差异。
第一,经济增长稳定性差别很大。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经济增长往往出现较大的起伏,即便有几年增长率很高,也会迅速缩水,阿根廷就是典型例子。在1963年到2008年的45年间,阿根廷有16年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负增长,马来西亚有5年负增长,而韩国仅有2年负增长。
第二,研发能力和人力资本存在明显差异。从科学研究与试验发展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来看,韩国2003年达到2.64%,而马来西亚、阿根廷分别只有0.69%和0.41%,可见研发投入差距较大。再从研发人才来看,2006年,韩国每千人中的研发人员达到4.8人,而马来西亚和阿根廷则分别只有0.42和1.1人。
第三,社会发展指标上有明显差别。就人的预期寿命而言,韩国1960年仅为50.2岁,比阿根廷低15岁,但它提高很快,到2008年已达到79.8岁,明显高于阿根廷和马来西亚。而在教育方面,韩国的受教育年限由70年代的5.6年上升到11.3年,领先于马来西亚和阿根廷。
第四,收入分配的公平程度差异较大。从基尼系数来看,阿根廷和马来西亚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就达到了0.45,到90年代末曾一度接近0.5,2007年阿根廷更是达到0.51。而韩国在上世纪70年代末基尼系数为0.36,到90年代末下降为0.31。从最高10%收入阶层和最低10%收入阶层的收入比来看,韩国也远低于阿根廷和马来西亚。可以说,东亚国家中日本和韩国在转型过程中收入差距都控制得比较好。
接下来,王一鸣进一步对两类国家出现不同发展命运的背后原因进行了探讨。根据他的分析,从拉美地区和东南亚一些国家的情况看,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五个方面:
第一是错失发展模式转型的时机。拉美一直实行进口替代战略,没有与全球化的浪潮很好契合,也没有很有效地转向出口导向的发展模式。
第二是没有解决技术创新的问题。韩国开始是模仿,之后慢慢形成了一些有自主技术的企业,比较成功地迈过了技术创新的问题。但拉美和东南亚却没有有效解决技术创新的问题,以东南亚为例,整个经济是加工贸易型,缺乏自主技术。
第三是对发展公平性重视不够。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其利益格局往往受大的利益集团牵制,没有有效地调节收入分配的机制,从而导致社会分化非常快。
第四是宏观经济政策出现偏差。从拉美国家看,早期管制比较严,后来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完全自由化的影响,政府作用被削弱,完全缺乏调控能力。
第五是体制变革严重滞后。在拉美国家,体制变革受到利益集团羁绊,严重滞后于经济发展。
日本和韩国能够成功,一方面是因为经济模式得以成功转换,特别是在研发和创新能力的提升上有跨越性的发展。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比较好地控制了社会的收入分配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