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康危机能否成为转机
    2010-05-27    作者:杨小刚    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对所有致力于和谐社会建设的人们来说,富士康的“12连跳”不仅是一串挥之不去的魔咒,也是打在脸上的耳光,响在耳边的警钟。够了!真的够了!
  所谓“够了”,不是指类似的事情今后不会再发生,而是说,我们的社会和商界,应该从“12连跳”中汲取足够的教训;或者说,相对于我们要汲取的教训来说,12个鲜活的生命,已经是足够的代价。
  而富士康危机能否转化为中国和谐社会建设中,让劳工阶层获得“有尊严的劳动权利”和“免于恐惧的自由”的一次转机,端赖我们此刻的反思和努力。
  我们认为,危机成为转机的关键,是社会经济决策的重心是否能从“资本主导”转向群体价值优先,尤其是“劳动者优先”。
  以资本为主导、把资本回报作为第一目的、将股东价值凌驾于其他一切价值之上的“股东资本主义”,一贯要求劳动力市场的弹性化,对劳动者的态度是“只要他们不提出反抗,就一直榨取下去”。这种视劳工为机器的资本主义形态必须得到节制。
  早在1978年,丹尼尔·贝尔就指出,从亚里士多德到亚当·斯密,传统的道德哲学家们从未宣称“财富创造本身就是目的”,“资本积累就是目的”,相反,物质生产和资本积累是创建文明生活和促进美德的手段。为此,在《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一书中,他这样阐述自己的立场:“在经济问题上我持社会主义立场。我所谓的社会主义不是中央集权或生产资料集体所有制。它所论及的是经济政策的优先权问题。为此我相信,在这个领域里,群体价值超过个人价值,前者是经济政策合法的依据。所以社会资源应该优先用来建立‘社会最低限度’,以便使每个人都能过上自尊的生活,成为群体的一分子。这意味着应有一套劳动者优先的雇佣制度,有对付市场危机的一定安全保障,以及足够的医疗条件和防范疾病的措施。……我所支持的社会最低限度是指能满足基本生活要求的家庭收入,……它自然会因时代发展而有变动。”
  我们并不主张,让那种不符合中国现实经济发展阶段的“福利主义”迅速流行,但我们强烈呼吁,各级政府社会经济决策的重心,必须回到充分考虑劳动者“最低限度保障”的起点上,而且,“最低”必须因时代发展而变动。那种所谓“现在的劳工是90后,本身比较脆弱”的观点也许说出了一部分事实,但绝对不代表良知。“最低”不仅意味着经济和生活的保障,而且也意味着应该以善良、平等的态度,把人当作人,善待劳动者的心灵和情感。
  希望各级政府在招商引资、追求GDP的过程中,想象我们自己的儿女也要到政府招引来的工厂工作。招商引资,应该招“谦卑的资本”,“懂得感恩的资本”,“有责任的资本”,而不是狂妄自大、唯我独尊的资本。企业和社会之间必须有一个牢固的、基本的契约,那就是劳动者不能成为冷冰冰的零件,他们是人。如果没有这个基本约定,而是纵容资本意志,那么必然导致马克思所说的“工人创造的商品越多,他就越变成廉价的商品。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的异化。中国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旗帜鲜明地表达社会主义立场,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资本天生有逐利性,除非遇到障碍,除非自我节制,否则一定是无休无止。越强大的资本,越可能在既有的路径上长驱直入。
  作为资本主义社会的思想家,丹尼尔·贝尔尚且直言自己的“经济社会主义立场”,提出“我自称社会主义者,还因为我反对把财富转换成与之无关领域的过分特权。我坚称这是不公正现象”的观点,我们在利用资本、保障资本合法利益的同时,清晰地表达珍惜劳动者、善待劳动者、对劳动者基本权益的安排具有优先性、资本并不是社会中的一种特殊力量,它更应成为恪守文明社会基本伦理的力量等等价值观,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难道对那种缺乏自我反省和忏悔意识的强横资本展开批评,对地方政府来说反而是难以启齿的吗?
  当然,富士康危机能否成为转机,还与中国产业结构和发展方式的转变有关,与社会、教育等多方面的干预有关,与年轻的工人们的自我教育有关。我们真诚呼吁中国年轻的劳动阶层尊重生命,热爱生命,坚持责任伦理,无论在怎样困难的境遇中,怀抱一颗坚韧的、对未来有希望的心灵。一跳,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但是,人生需要的是远比这一跳更大的勇气和力量。在你们身后,从家人到社会,其实有许许多多的温热情怀,期待着接纳你们,帮助你们,走好人生的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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