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述全球趋势下,中美两国面临着一些共同或类似的外部挑战和机遇,而这些挑战与机遇又是可以相互转换的,即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归纳起来,两国面临的国际环境和全球治理问题有几种相同点和不同点。
同一种趋势,不同的挑战——以跨国移民问题为例
跨国人口流动是全球发展趋势中最值得关注的问题之一,但对中美两国的政策含义十分不同。
中国已经成为劳务输出大国。据官方数字显示,目前在海外务工的中国公民超过80万。但考虑到统计误差及不正当出国等因素,估计中国海外劳工有近300万之多。中国关于海外劳工的法律法规还不够健全,相应的法律援助也一直缺失。不少中国劳工在国外被拖欠工资并遭遇行业歧视。
据报道,在过去十几年里,中国大陆已有200万人拿到了美国绿卡,40万人取得了加拿大国籍。国务院侨务办公室发布的《华侨华人研究报告(2011)》蓝皮书称,自1978年以来,中国向海外移民总数达450万人,其中赴海外留学的107万人中,仅有27.5万人回国,70%以上的留学生流失海外。2011年,中国对各国的投资移民总数超过一万人;其中向澳大利亚投资移民的人数最多,其次是加拿大和美国。同年,中国对世界几个主要的移民国家永久性移民数量超过15万
人,其中在美国获得永久居留权的人数达87 017人。在技术移民方面,中国对世界主要几个移民国家的永久性技术移民超过4万人。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外国人非法入境、在境内非法居留现象日趋严重。朝鲜人、越南人非法越境继而非法居留的人数最多,而巴基斯坦、伊朗、阿富汗和一些非洲国家人员持有效签证入境而滞留不归的人数,也在逐年增长。截至2010年年底,在中国境内有短期和长期居留权的外籍人员已达102万人。
对于中国来说,朝外和朝内两个方向的人口迁移,都构成了强大的经济推动力和社会流动性,有利于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社会进步。同时,机遇中蕴藏着巨大的挑战。在出境方面,如何进一步保护中国海外劳工、移民、留学人员的权益,如何减少人才流失,吸引“海归”回国,如何防范资本外逃造成的损失,如何吸引高收入人群、高技术人才在国内投资及就业、创业,都是中国面临的挑战。在所有国家中,美国是对中国资金与人才最有吸引力的国家。在入境方面,由于中国经济增长势头良好,而老龄化趋势严重,国内劳动力短缺、人才缺乏的现象日益凸显;在华外籍人数迅速增加,也带来诸多的管理难题。此外,跨境犯罪如贩毒、武器走私、恐怖活动、宗教渗透、民族分裂活动等,也都构成日益复杂的安全威胁。
尽管中国向海外的劳务输出人数越来越多,另外还有数目不详的非法移民,但其在中国总人口中所占的比例与在全球的国际劳工和移民中所占的份额都很小。同时,中国海外移民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去发展中国家的。随着国内部分地区劳动力短缺问题的出现,预计中国人口向外移民的数量不会持续增多。中国的老龄化问题不如日本和俄罗斯严重,但已同某些欧洲国家类似,比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还要突出一些。在完善公共卫生和社会保障体系等方面,中国与美国的共同关切会越来越多。
美国的移民问题同中国有很大差异。自美国建国以来,其就一直是一个移民国家。作为仅次于中国和印度的世界第三人口大国,美国人口增长的重要因素是外来移民。在过去6年中,美国人口增加了2
000万,其中60%是国内自然增长,40%是外来移民。此外,少数族裔目前占美国人口的1/3,而且其生育率远高于非拉美裔白人的生育率,预计10年后将占美国人口的40%。美国相当理想的劳动力增长率和人口年龄结构,主要得益于大量吸收新移民。移民是美国社会的生机所在,接纳移民是美国传统价值观的组成部分。如果过分限制移民,美国人口结构将老化并面临劳动力短缺。
与此同时,移民问题又是当今美国极具争议的主要政治难题之一。历史上的美国曾以“民族大熔炉”而自豪,但这种现象主要发生在以欧洲移民为主的时代。美国建国后形成了所谓“瓦斯普”(WASP,即白种的盎格鲁—撒克逊基督教新教徒)的主流文化。近几十年来,美国移民的来源日趋多元化,许多少数族裔人群聚居,形成独特的文化社区,对美国的党派纷争和选举政治产生了重大影响。如果对新移民强制同化,便有违美国的个人自由价值观,而且可能引起文化反抗;但如果对文化分裂听之任之,“马赛克”现象便会进一步蔓延和恶化。拉美移民改变了美国的政治和文化生态,削弱了白人基督教文化甚至英语的主导地位。
在一些非法移民聚集的大州,如加利福尼亚州、得克萨斯州、亚利桑那州、新墨西哥州等,新移民在社会保障、医疗卫生、教育等方面往往享受不到平等待遇,成为美国社会矛盾的爆发点。奥马巴任总统之后,高调宣布移民改革目标,其中最引人关注的仍是如何让非法移民合法取得公民资格。也就是说,美国的移民问题集中于外来人口的美国“户口”问题,而基本上不存在人才外流、劳工输出问题。在处理跨国移民和人口流动问题上,中美之间的差异不会产生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