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城市建设工程项目实行“专区联审”,让部门权力在闭合式“大流程图”中规范运行,所有工程项目纳入“廉政风险防控预警系统”进行适时公开监督……吉林省大安市创新城市建设工程领域“大联控”机制,重事先预防、重源头治理、重制度建设,实施全链条监督,变单部门个体防控为多部门整体联控,变部门“幕后运行”为全程“阳光操作”,让权力部门不敢腐败、不能腐败、腐败不起,最大限度降低工程腐败发生的可能性,探索出一整套廉政风险防控新模式。
权力干预市场“工程腐败”大案频发
2010年5月,天津市地下铁道总公司原总经理高怀志,在地铁建设中收受他人财物价值近300万元,获刑20年;2011年1月,江西省萍乡市查处一起涉案金额达2亿元的串通投标系列案件,涉及串通投标公司100余家,22位官员涉嫌违纪;2011年4月,北京市门头沟区建委原主任安凤奎,在廉租房项目中与开发商权钱交易,受贿超76万元获刑13年……
一谈到工程,就联想到背后的暗箱操作、权利腐败。吉林省纪委书记陈伦认为,权力滥用、运行不规范是工程腐败产生的直接原因,在市场经济发育过程中,政府、市场与社会组织三者边界并不明晰,容易产生公权力与个人利益间的冲突。2011年,全国共受理工程建设领域违法违纪问题举报4.32万件,立案2.31万件,查实2.08万件,给予党纪政纪处分15778人,移送司法机关处理8132人。
从工程建设前端的土地审批环节,到工程建设中的招投标、设计变更环节,再到后端的工程质量环节,权力腐败在每一个环节都有存在的空间。“拿地环节的腐败,首先是从内部压低出让价格。”吉林省大安市国土资源局耕地保护科科长廉永谦说,比如一块地明明市场价格500元/平方米,权力部门如果与开发商勾结,在评估时就可做手脚压低价格,做到200元/平方米,其中巨大的价差就是腐败。
擅自更改招标方式、围标、串标,工程招投标领域腐败问题更加集中。业内人士分析说,招投标环节是当前我国工程建设领域腐败治理重点,腐败形式多样、手段灵活,如本该招标项目规避公开招标;以不合理条件、不规范资格审查限制、排斥投标人;挂靠借用资质投标、违规出借资质;商业贿赂、弄虚作假骗标;擅自变更设计、虚增造价,工程结算款严重超出预算……
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层层转包及违法分包,导致一个又一个“豆腐渣”工程。2011年10月,沈阳铁路局“靖宇至松江河线工程”,一个总投资23亿元的重要铁路工程,被层层转包、违规分包,出现“骗子承包、厨子施工”的荒唐局面,本应浇筑混凝土的桥墩,竟在工程监理的眼皮底下,被偷工减料投入大量石块,形成巨大的安全隐患。
大安市纪委书记高航说,很多环节、链条的权力错位、越位甚至腐败行为,大安也不同程度存在。2009年,原市委委员、建设局长王平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牟取私利,把一块405平方米的土地无偿提供他人使用,不履行法定纳税义务,构成多项违纪事实,经有关部门查处被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
变单控为联控打造权力与市场“隔离带”
2011年9月,陈伦提出:改革限权、依法确权、科学配权、阳光示权、全程控权。大安市首先对权力行使的主体、程序和内容进行重新定位、规范与管控,避免权力“越位”、“错位”现象衍生腐败,同时变过去的单部门个体防控为多部门整体大联控,让岗位风险、业务流程、工程信息全过程公开透明,构筑起一条权力与市场的“隔离带”。
走进大安市环境保护局的办公楼,大厅内摆放着一台柜式的触摸屏电脑,通过点击可以查询:每一个干部的岗位职责分工、廉政风险点等信息,墙上一块巨大的廉政风险防控公示板,清晰标示出项目竣工环保验收、环境执法监督检查等各环节权力运行流程图。在局长张志国的办公桌上,名牌上写着四个红色风险点和一个橙色风险点:违反党政机关一把手“四个不直接管”规定;利用职务之便谋求私利……
大安市市长何野平说,大安市正处于城市建设大投入、大开发、大发展的关键时期。近年来,城市建设工程占全市项目总数的85%,占全市投资总额的65%,是项目集中区、资金密集区和权力风险区。“过去很多干部,对自己手中到底有多大权限并不清楚,我们首先让部门权利明晰化、公开化、透明化。”他说:“全过程制约和监督权力运行,提高了干部的廉政风险意识,避免越权导致腐败。”
城市建设工程领域涵盖发改、住建、国土等十余个部门,共同处于城市建设工程的“链条”上,单靠各部门自己防控,缺乏制约和监督,更缺乏积极性和主动性,权力过于集中就容易滋生腐败。高航说,他们创新“大联控”机制,依照城市建设工程权力运行“轨迹”,参照项目审批环节的关联点,编制了涉及多个部门,涵盖立项、规划、用地审批、招投标、项目资金使用、安全监督、工程监理、竣工验收等所有程序的闭合式“大流程图”,实现了流程联、平台联、软件联、制度联。
利用市行政审批管理服务中心办事平台,将涉及城市建设工程领域的14项审批事项统一纳入中心,划定集中办公区域,实行并联审批、内部流转、限时办结;聘请高等院校研发了集廉政教育、制度建设、岗位职责、风险管理“四位一体”预警软件;针对权力运行的“关节点”、内部管理的“薄弱点”和问题易发的“风险点”,建立工程项目集体决策、工程项目审批联动、工程项目报建和招投标、工程质量安全监管等29项制度,让“大联控”有章可循。
全链条动态监管 让“豆腐渣”工程无可遁形
过去很多干部缺乏廉政风险意识,如今权力范围及风险点清晰明确,预警系统时时“警钟”常鸣,让干部 “不想腐”;过去一块地给谁、一个项目让谁中标,一个部门、一个局长就能说了算,如今所有程序都需要多部门联审联批,相互监督,让干部“不敢腐”; 过去工程进展到哪一步连审批部门都不知道,如今全链条动态监管,让干部“不能腐”……
“工程招标信息不公开、不透明,过去大安市房地产开发中,一家外地企业都没有。”大安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招投标管理办公室副主任陈业凯说,今年实施“大联控”以来,所有招投标信息都在网上公示,吉林建工集团有限公司、吉林省一建工程股份有限公司等十几家企业纷纷进驻大安,外地企业参与招投标项目比例同比提高11.9%。
“大联控”的实施,由过去的侧重事中查处和事后惩处,转变为注重提前预警、事先预防和全链条动态监控,避免了“楼歪歪”、“豆腐渣”等腐败工程既成事实造成损失。今年上半年,松原富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擅自改变规划设计,原设计二层商品楼房,后刚要接建为三层,被及时发现、依法制止。
今年上半年,大安市对涉及城市建设工程领域14个部门政行风进行了满意度测评,同比提高7个百分点,其中2个部门即时评议满意度达100%。2012年,大安市碧康房地产开发责任有限公司承建安居小区工程,从立项批复到开工建设,仅20余个工作日就通过“专区联审”拿到了所有手续。对此,该公司经理尚俊成说,“这在过去得一个部门一跑,人难找、事难办,甚至要打点关系、走人情,现在不用了,只要东西齐全,即刻就能办。”
大安市市委书记张洪军说,在新的监管机制下,一方面封堵腐败空间可以保护干部,另一方面破除“潜规则”有利于提高工程质量。此外,“平台联”集纳多部门在一个平台办公,工程审批、验收效率明显提升,企业满意度不断提高。
“城市建设领域涉及多个部门,单靠某一个部门进行防控,很难防得住、防得好。”吉林省白城市纪委书记马延峰说,大安市探索实施的城市建设工程领域“大联控”机制,有效破解了权力过于集中、界定不清、干预市场、暗箱操作等难题,构建了惩防体系建设的新模式。这个多部门联控的新模式,对其他领域、其他县(市)同样具有借鉴意义和推广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