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第斯山脉绵延4 000多英里,好似横亘在南美大陆西面的脊骨。随着纳斯卡板块开始缓慢并剧烈地向南美板块底部滑动,大约形成于1亿年前的山脉最高峰—阿根廷的阿空加瓜山也渐渐隆起,海拔超过22 000英尺。阿空加瓜山附近的小山峰看起来像是围绕着圣地亚哥的耀眼的白色哨兵。只有当你站在玻利维亚高地上的时候,你才能真正感受到安第斯山脉的陡峭程度。当笼罩在拉巴斯到提提喀喀道路的云消散后,安第斯山脉耸立于天边,在地平线呈现出耀眼和不规则的线条。
看着安第斯山脉,你很难想象哪个人类组织可以征服这个广袤的天然屏障。但是对于一个美洲企业而言,峥嵘的山峰并不比位于他们东面的茂密的亚马孙热带雨林可怕。这家企业着手修建了一条天然气管道,从玻利维亚跨过南美大陆到达巴西大西洋海岸,它还筹划修建另外一条也是世界上最长的管道:从巴塔哥尼亚的一端直达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
如此宏伟的计划体现了现代资本主义的狂妄野心,随着现代社会的一个最重要机构—公司的产生,它的实现成为可能。正是因为公司的产生,使数以千计的个人能集中他们的资源进行冒险,从事长期的项目计划。而这类计划在利润实现之前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在银行业务和债券市场形成之后,由于融资的需要,股份公司和有限责任公司应运而生:“股份公司”指公司的资产由多个投资者共同拥有;“有限责任公司”指公司作为“法人”单独存在,在企业运营不下去的时候,“有限责任”可防止投资者失去他们所有的财富。投资者根据他们在公司购买股份的多少来承担相应的责任。更小规模的企业可能会以合伙的方式来运营。那些渴望扩张业务的人都倾向于建立公司。
但是,公司改变全球经济的能力依靠的是相关的创新。在理论上说,股份公司的经理应受股东的牵制,股东参加年度会议并直接或间接通过非执行董事来对经理施加影响。但实际上,公司的主要约束力来自于股票市场。在市场每天有大量的公司股份(我们称它们为股份,股票或股权,你可以喜欢怎么称呼都可以)被买进和卖出。人们准备以什么价格来购买公司的股票,意味着:人们认为公司在未来会赚多少钱。事实上,可以说股票市场每小时都对上市公司进行公民投票:评估公司的管理水平、产品的吸引力以及公司主要市场前景。
股票市场也其有自身的发展规律。未来在很大程度上是不确定的,所以我们对于公司未来的盈利率的评估也必定不一样。如果我们都是计算机,我们会同步处理所有可用的信息,并得出相同的结论。但我们是人,有时只会看到眼前,并容易受情绪波动的影响。当股票市场价格集体上扬时,投资者就会受到一种“集体兴奋症”的控制。这种情况经常发生。这就是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曾说过的“非理性繁荣”。相反,当投资者的“动物心理”从贪婪变为恐慌时,那种早期欣喜的情绪带来的泡沫就会瞬间破灭。“动物学心理”这一比喻理应成为股票市场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股票市场上乐观的买家就好像“牛”,而悲观的买家就像“熊”。当今的投资者被称为“电子兽群”,在盈利时开心地吃草,在市场下跌时四散而逃。事实上,不管怎样,股票是反映人类心理的一面镜子。人们可能意志消沉,甚至完全崩溃,然而是希望还是健忘症,总是够让人们忘记那些惨痛的经历而洋洋自得。
自股票第一次被买卖到如今的400年间,金融泡沫反复出现。一次又一次,股价飙升到不合理的高度而后又急速下滑。一次又一次,这个过程总是伴随着欺诈。无耻的“内幕交易者”为牟取利润而不惜牺牲天真的新手的利益。我们对这种模式很熟悉,可以分为以下五个阶段:
1. 变革:经济环境发生的一些变化为某些公司创造了新的盈利机会。
2. 极度愉悦或交易过度:有关预期利润增长的利好消息导致股价快速飙升。
3. 躁狂症或泡沫:轻松的资本收益预期吸引了第一批投资者和想圈占财富的金融骗子。
4. 悲痛:内幕交易者看到过高的股价并不是依靠利润的支撑,于是开始抛售股票以赚取利润。
5. 厌恶或怀疑:随着股价下跌,外部投资人纷纷抛售,导致泡沫瞬间破裂。
股票泡沫有三个周期性的特征。第一,不对称信息的作用。关注泡沫公司经营状况的内幕交易者知道的内情往往比外部投资人多,并想骗取外部投资人的钱财。当然,这种不对称性现象在商业活动中总是存在的,而在泡沫时期,内幕交易者往往采取欺诈手段利用这些信息牟利。第二,跨境资本流动。当资本可以自由地从一个国家流动到另一个国家时,泡沫往往容易出现。在主要金融中心的经验丰富的投机家,也许缺乏内幕交易者的那种真实的内部信息,但是比较起那些天真的投资新手,他们能很好地把握时机—尽早购买并在泡沫破灭之前及时抛售。换句话说,在一场股市泡沫中,不是每个人都失去理性。但至少有一部分过度乐观派,相比而言不是那么理性。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倘若没有宽松的信贷,真正的泡沫就不可能产生。这就是为什么诸多的泡沫追根溯源,要归结为中央银行的无所作为或者胡作非为的原因。
股市泡沫反复出现的历史更清楚地说明人类很难从历史中汲取教训。读者可以从《商业周刊》了解到相隔只有20年的两个阶段。1979年8月13日,《商业周刊》封面上是一张皱巴巴地纸飞镖形状的股票证书画面,上面的标题是《股票之死:通货膨胀如何正在摧毁股市》,这无疑是告诉读者美国股市所面临的危机的严重性。
那时的人们纷纷从股市转向具有更高回报和更抗通货膨胀的投资领域。股票市场的最后希望—养老金已经得到批准,可以从股票、债券市场转到房地产市场、期货市场、黄金市场甚至钻石市场。“股票之死”看起来好像是永久的现实。
1979年8月13日那天,历史最悠久的美国股票市场指数—道琼斯工业指数收于875点,与10年前相比几乎没有变化,低于其高峰期1973年1月的1 052点将近17%。15年一蹶不振的行情让人们变得悲观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没过几年,美国股市又回到了鼎盛的大牛市时期。在1982年8月道琼斯指数探底(777点)之后,在5年之内又以超过3倍的速度上涨,在1987年的夏天升到了2 700点创纪录的高位。在1987年10月短暂急剧的抛售调整后,道琼斯工业指数又恢复了上升势头。1995年之后,上升速度加快。在1999年的9月27日,道琼斯工业指数收盘于10 395点,这就意味着在短短的20年间,主要的美国公司的平均价格增长了近12倍。就在那天,《商业周刊》的读者激动地看到这样一段话:
詹姆斯·格拉斯曼和凯文·哈赛特在《道琼斯36 000—在上扬的股市中牟利的策略》中提到:现在的形势无疑证实股市会达到36?000点。他们指出,市场就应该到36 000点,至少在3到5年后会达到这个目标,到那时投资者也会得到相同的结论。市盈率达到30倍①是远远不够的,按他们的预测,市场最合理的收益应该是能达到100倍。
但文章刊登之后不到4个月,互联网泡沫就破裂了,这是因为人们过于高估了技术公司的未来盈利率。到2002年10月,道琼斯工业指数跌到7 286点,这是自1997年以来没见过的最低水平。在撰写本书的时候(2008年4月),股票交易只能达到拉斯曼和哈赛特预测水平的1/3。
衡量美国股票市场的表现的最佳方法,是将股票的总收益(包括股息的再投资收益)与其他金融资产,如政府债券、商业债券或国库券的收益进行比较。后者可以被看做是一种短期手段,就像货币市场基金或银行的活期存款一样。我出生于1964年,如果我的父母那时候能投资少量金钱在美国股市,并且每年把赚的股利进行再投资,那么在2007年他们拥有的财富将是原始投资额的70倍。例如,投资1万美元就会变成70万美元。但是,债券和国库券的盈利率相比之下会很低。一只美国债券基金只能增长23倍,而国库券只能增长12倍,而且这个数字必须根据生活物价情况进行下调。在我这个年代,生活物价已经增长了将近7倍。所以事实上对刚才的数值进行换算,可以得出股票盈利增长了10.3倍,债券增长了3.4倍,而国库券只增长了1.8倍。如果我的父母在1964年错误地只购买了1万美元的国债,那么他们为儿子准备的这笔财富按实际换算,就会缩水85%。
从长远来看,没有一个股票市场的表现能胜过美国股票市场。据估计,1920年到1990年美国的长期实时股市收益率是4.73%,瑞典排名第二(3.71%),瑞士紧随其后(3.03%),而英国仅仅排名第十(2.28%)。在所研究的27个股票市场中,有6个至少遭遇过一次重大发展中断的情况,这主要是因为战争或革命造成的。在10个遭遇股市收益率负增长的市场中,包括委内瑞拉、秘鲁和哥伦比亚,而最糟糕的是阿根廷(–5.36%)。股票长期持有并非全球通用的秘方。尽管如此,在20世纪对于大多数能提供长期数据信息的国家来说,股票的盈利率是债券的5倍左右。这个数据并不让我们吃惊。正如我们在第二章所看到的,对于债券,政府所做的不过是承诺偿付利息,并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偿付本金。但无论是通过拖欠债务还是通过货币贬值的方式,最终大多数政府无法兑现其承诺。而股票是一家盈利公司资产的一部分。如果公司经营业务成功,不仅会带来股利,而且会带来有效的资产增值产生的利润。当然,这其中也有风险。股票的收益与债券和国债相比更难预测也更不稳定。一家普通公司遭遇破产和消亡的可能性远远大于一个主权国家消亡的可能性。如果公司破产了,债券持有者或其他形式的债权人将首先获得赔偿,而股票持有人会一无所有。但经济学家们从“股权风险溢价”上看到了股票丰厚的回报率—很显然,在某些情况下,股票还是值得去冒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