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穆迪、标普、惠誉三大评级机构一再警告,当前希腊救援方案让希腊有违约之虞,后果很严重,但德国人仍固执己见,执意要求私人债权方“自愿”参与救援希腊,即在未来3年,这些私人债权人将出资500亿欧元。德国的坚持,其实正牵涉了欧债危机背后的道德风险,希腊是道德囚徒,德国则成了维持纪律的道德警察。 之所以有道德风险,就是按照自由市场经济的原则,希腊债务危机是咎由自取,可以由市场来调节,只不过结果会是希腊经济一落千丈,民众生活大幅倒退,债权人血本无归。但市场秩序,最终会在痛苦的折磨中恢复。 政府出手干预市场,就必然带来市场道德风险。最简单的一点,就是救援会使肇事者免于市场惩罚,它们在以后可能犯类似甚至更糟糕的错误,引发更严重的危机。换言之,道德的底线一旦突破,更不道德的事情将难以避免。 对像希腊这样的主权国家的救援,按照美国前财长鲁宾的理论,则可能存在双重道德风险。一种是与被救助国家有关的,另一种与私人债权方有关。 从实践上看,第一种道德风险,相对较小。因为一个国家陷入债务危机,其领导人通常会为金融决策错误付出高昂代价;而在最后一刻得到拯救免于毁灭的羞辱,也将促使这个国家痛定思痛,某种程度上改变冒险政策。 但第二种道德风险,却着实不小。如果私人债权方免于损失,它们就无法吸取教训,就可能在以后的投资活动中,追求更高收益而不顾风险,从而破坏市场体系的纪律。更何况,外部的巨额救助资金,也是其他国家纳税人的钱财,这些血汗钱去救助了别国的资本家(私人债权方背后基本都是资本家),这显然有违民意,严重时,更可能引发政治危机。 2008年金融海啸时,美国政府不得不出手救助华尔街,避免金融灾难进一步扩散。但在普通民众受危机之苦时,政府还拿纳税人钱去救助危机始作俑者的华尔街,尤其是随后曝出的接受救助的AIG巨额奖金事件,使美国民怨沸腾,批评声浪几乎将当时的美国总统布什和继任的奥巴马吞没,财长盖特纳甚至一度被要求下台走人。 救本国资本家如此,更别提救别国的资本家。在第一轮对希腊的救援中,德国总理默克尔就由于“过于慷慨”在本国受到严厉指责,党内位置几乎不保。因此,在第二轮救援中,默克尔立场凛然不动:作为最大出资方,德国救助希腊可以;但私人债权方也责无旁贷,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相形之下,来回奔波的法国总统萨科奇则态度暧昧,因为希腊的私人债权方,很多是法国金融企业。德国是欧盟第一大国,救援资金的主要来源。救援希腊,其实就等于间接拿德国钱填充法国人腰包,何乐而不为?但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目前的救援方案,主要按德国的主张制定。 如果说美国救助华尔街,触犯了道德风险,引起了华盛顿的政治麻烦;德国现在则以果断的措施,最大限度地降低了道德风险,尽可能地避免了本国的政治风险。但这并不等于说,强拉私人债权方上阵,就不存在新的风险。 就希腊而言,私人债权方“自愿”参与救援,其实就等同于陷入“选择性违约”,这有可能打击投资者的信心。在金融动荡中,信心是第一位的,希腊如果无法赢取投资者的信心,将可能长期陷入经济泥沼。 就其他欧洲国家而言,希腊最终“选择性违约”,是欧债危机倒下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这势必促使外界怀疑:其他债务问题严重的国家,会否会步希腊后尘。处理不慎,这些国家信用评级会下降,融资难度增大,从而使得欧债问题愈演愈烈。 从资金量上推算,私人债权方“自愿”参与救援希腊,为欧元区国家省了500亿欧元的救援资金;但如果债务危机发展成全面的信心危机,欧元区届时则可能不得不付出5000亿欧元乃至更多。这从某种程度上也可看作是市场道德的风险和定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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