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非洲的开始
    2009-08-24        来源:经济参考报

   《绑在一起》纳扬·昌达著

    中信出版社2008年5月

    自走出非洲并散布到世界各地以来,人类从未停止重新建立联系的努力。商人送来远方的物产,传教士带来异样的理念,冒险家们给我们揭示地球的神奇,武夫不断拓展疆域边界……几千年以来,形形色色的人们一遍又一遍地重新塑造着我们的社会和星球。
    此书作者将全球化这个千万年来塑造人类面貌的现象,置于完整、丰富而复杂的背景中加以阐释,不仅揭示了互联网、跨国公司、非政府组织等新角色在当今世界舞台上日益凸显的作用,更指明了跨越海洋和大洲,跨越千年的岁月,全世界的人们从来都是绑在一起的同胞。此书将会为你带来全新的阅读享受。

    看,他们正在归来,带回一些珍奇的物品。有清香四溢、新鲜可植的佳木。有乌木、珍贵的象牙、狒狒、猴子、狗、无数的豹皮,还有奴隶与孩童。埃及国王从未目睹过如此盛况。

    ———刻于特谢普苏特女王庙墙壁上的铭文,欢庆埃及人远赴非洲庞特地区探险的凯旋

    在讲述历史时,虚构的故事有时能揭示更真实的蕴意。想要了解全球化的故事,也许最恰当的开场白,就是童话故事里常见的开头———“很久、很久以前”。而接下来即将讲述的这个故事,半属想象,半属真实。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叫杜尼亚的地方,有一处村庄。村庄紧挨着森林,在那里,阳光照在茂密的草丛和起伏的山岭之上。人们生活很艰苦,但在那里可以挖到足够的根茎,采到足够的坚果,猎获到足够的瞪羚和野兔。那里有洞穴和突出的岩石,可供遮蔽风雨。但后来村庄周围的环境开始改变,阳光炽热,空气干燥。随着动物因干旱死亡或远奔他处寻找水源,食物越来越少。村民也选择跟随动物迁移,以便获取食物。在艰难的跋涉中,他们分成了不同的群体。一些人跟随动物向北前进,另一些人则朝海洋行进。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零星四散。那是一段无尽的旅程,在旅程中,一些人在看来丰饶的土地上定居下来,另一些人为寻求食物和安全而继续前进,就这样过去了千万年。
    当这些村民们在冰封的荒原、疾风怒号的草原和积雪覆盖的山岭里长年累月地艰难跋涉的时候,他们黝黑的外表发生了改变。慢慢地,他们的头发和眼睛变了颜色,后来连面孔和体形也改变了。在经过了两千代人的流浪之后,没有人能记得起杜尼亚村的所在。在巨大的陆地上,人们散居在不同的地点,崇山峻岭和沙漠将他们彼此分隔,上升的海平面也淹没了原先的陆桥。他们操不同的口音,穿着各式各样的服装,吃着各种各样的食物。然后有一天,一位商人翻过山岭,发现了另一个人类定居点,那里的人们说着另一种语言,使用一些新奇的工具,各个村庄之间的贸易开始了。在遍布杜尼亚的许多村庄里,又有一个村庄的一位传教士,想向其他人宣讲他信奉的神。在另一个村庄里,一位野心勃勃的首领集结了一支小型的军队,要把他的控制范围扩展到其他村庄,借此来建立一个帝国。还有一些无畏的村民想知道,在他们村庄所凭依的崇山峻岭之外,或是在海的那一边,还有什么样的天地,于是他们出发,去远方探寻,又把遥远的海岸上那些奇花异草、奇珍异兽的故事带回故乡。
    成千上万年甚至成千上万代人的时间都过去了。一些村庄已经不再是村庄,而是热闹的小镇或城市。人们发明了各种工具,可使他们在各个村庄之间来往,其速度要快于马匹。他们建造了船舶,装载大量的商品在杜尼亚各地往来。在三千代人的时间之前,只有几百人离开了爆发旱灾的那个小村庄,而现在已经发展到了几十亿人。人们现在到处旅行,为寻找工作而迁移,在广阔的地域里做贸易,没有人记得他们最初来自的那个村庄叫什么名字,没有人记得祖先的生活。但日复一日,他们都会对其他村庄和城镇多一些了解———现在这样的村庄和城镇已经遍布杜尼亚。他们能够品尝不同的食品,听到新奇的音乐,借助家中的一个魔力盒,他们甚至能看到在杜尼亚的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
    这是“杜尼亚化”,他们总结道。许多人喜欢这样的新生活,但也有一些人,当了解到杜尼亚其他地方的人生活要舒适得多时,会觉得闷闷不乐。还有些人抱怨说,一些来自远方、长相不同、语言奇异的村民正在来到他们的村庄,夺走工作机会。外地的廉价产品正在涌上他们商店的货架,当地的工厂濒临倒闭。他们说,如果这就是“杜尼亚化”,那么我们不想要它。但没有人知道如何来控制这种涌动的联系大潮,这一潮流将千万年前一个村庄的所有后代联系在一起,并在继续拉近他们的距离。这些人不知道,他们原本是来自同一个村庄。
    这不是天方夜谭。将故事中的村庄称为“非洲”,用阿拉伯语、印地语或豪萨语中的“世界”一词来代替“杜尼亚”,你将得到一个袖珍版的全球化故事。当然,在人类定居下来、种植和收获庄稼之前,并没有村庄。但把非洲大陆比作一个村庄,也并非不合情理。非洲是一块广阔的土地,今天有近十亿人口生活在那里,但很久以前走出非洲的人类的祖先,其数目可能只有两千人,相当于一个小村子的居民。一项估计认为,走出非洲的移民人数不到150人,这是一个“狩猎者———采集者”群体通常的规模。或许这些早期的冒险者有旅行的癖好,但他们冒险离开熟悉的居住地的主要原因,应该还是生存需要。
    留在非洲的那些人迁移到了这块大陆上更适于居住的地方,也存活下来。在今天的杜尼亚,非洲之外的50亿居民,都是那些走出非洲的村民的后裔。他们日益相互联系,而且不论是福是祸,他们也更加相互依赖。“智人”,即起源于非洲的解剖学意义上的现代人,是第一种主动散布到地球每个角落并开启我们现称为“全球化进程”的哺乳类动物。从最早的走出非洲之旅到今天的六万年间,人类已经分化了。在这段因地理、气候、自然选择等因素导致的大分化期间,人类内部出现了形体上的差别,而我们讲的“种族”正是基于这种差别。我们将要看到,从非洲走出的人类,其散布在地球各地大规模的、多姿多彩的群落,各自组成了独特的社群,然后就开始翻山越岭、远渡重洋,与失散多年的亲人重新联系。
    由冒险家、商人、传教士和武夫所推动的重新联系进程,每一年都会变得愈加紧密和快捷,使世界达到前所未有的融合程度。但在21世纪初,“走出非洲”的探险却出现了讽刺的轮回。成千上万贫困的、没有工作的非洲人,再次走上移民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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