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生态脆弱地区奶牛场的困境
    2007-09-21    叶铁桥    来源:中国青年报
    去年,奶农王明亮靠他的奶牛场赚了3万元,但今年养牛成本上升让他满面愁容。叶铁桥 摄
    “去年年底一算账,还不赖,挣了3万多块,结果今年遇到这样的年景,去年挣的都被今年吃了。”王明亮一边用铁叉子将散落的干草料叉到一块,一边算着账,“成本涨得厉害,去年草料一毛六到家,今年都涨到了两毛六了,料也涨了3元,到85元了,听说还要涨。”
    这个67的老奶农算起他的“养牛经”,满是无奈。他的奶牛场位于内蒙古自治区多伦县蔡木山乡国安奶牛养殖小区内,8月底的蒙古高原天空明净如洗,阳光铺洒在这个奶牛场成片的蓝色屋顶,显得生机盎然,但王明亮却心事重重。
    他是怀着对致富的向往进驻奶牛小区的。2004年,在国家某部委的400万元对口扶贫款资助下,县里建成了这个奶牛小区。小区占地300亩,50个奶牛场整齐划一,每个奶牛场占地3亩,配套设施有能容纳20头奶牛的牛舍、240立方米的草窖和两间管理用房。这个奶牛小区是全封闭的,奶牛禁止出去放养。
    在地广人稀的蔡木山乡,只有一个这样规模的奶牛场。奶牛场现有奶牛700多头,占全乡奶牛总数的一半以上。
    据小区管理人员刘旭东介绍,平均每个奶牛场的造价是7万元,但因为是扶贫设施,所以卖给奶农才3万元左右,而且,买牛还有政府补贴。
    正是看重了优惠措施,王明亮才决定养牛。在他的奶牛场内,大大小小21头奶牛懒洋洋地或躺或立,悠闲地反着刍。这其中,11头大牛是他们家去年年初在河北察北牧场买的,平均算下来,每头牛花了1万多元。
    11万元的购牛款,他们家是凑不起来的。根据政策,他们家买牛,每头可补助2000元。据了解,上面原本准备每头补助5000元,但由于小区买牛数量超过了原计划的一倍多,所以补贴大大地摊薄了。
    然而,与很多人想象不同的是,位于北京正北方200公里左右的多伦县是农牧交错区,当地农民以前的畜牧业主要以养土种牛、羊为主。由于多伦县沙化严重,沙漠渐渐有成片之势,成为北京沙尘暴的主要沙源地,为治理环境,全县实行了大规模退耕还林和退牧还草政策,并实行羊和土种牛全年全境禁牧的政策。这样一来,多伦县的环境大为改善,以前放眼看去满地都是的沙窝子不见了,即使大旱,如今,看到的也是满眼青翠。
    地少了,禁牧了,环境也好了,多伦县农民却不得不在经济转型中寻找出路。
    规模化养殖奶牛最终成了当地的选择,奶牛经济效益较高,圈养起来又不破坏生态,所以成了当地政府大力鼓励的产业,并纳入当地经济工作的目标之中。
    事实上,王明亮家以前从未养过奶牛,是上面的优惠政策让他感觉有利可图,11万元的购牛款,除了补贴两万多元,他们家又贷了8万多元。贷款的组合方式是利息一分五的贷了6万元,两分的贷了两万元,三分的贷了3000元。由于不懂如何向当地金融机构贷款,他们家的高利息贷款全部来自于私人。
    王明亮说:“当时想,国家给老百姓安排得确实不赖,是想让老百姓发财,所以也就不管那么多,只要能贷到钱就行。”
    买回来的奶牛表现得确实争气,出奶量很高。由于自家有60亩地,种了不少青贮玉米,结果产了8万斤草,算下来,一头牛一个月能挣300多元,一年下来,纯利有3万多元。“在我们这儿,到哪儿去挣3万元去?”
    当时整个奶场的情况也不错,700多头奶牛日均产奶5吨,全部供给蒙牛公司。奶农们起早贪黑,不辞辛苦,却觉得有奔头。
    然而,奶牛业也要靠天吃饭。“今年就是节骨眼不好。”王明亮说。
    今年北方大旱,多伦县的旱灾也相当严重。“去年的青贮有一人多高,今年大部分都只有半人高。其他的草,也就刚刚离了地”,王明亮用铁叉子比画着说,“我活了60多岁,从来没见过这么旱,庄稼在地里都没长起来,哪有这样的年份?”
    大旱的结果是草料的缺乏和价格的飞涨。而奶牛又特能吃草,基本上产1斤奶需要1斤草,满满当当的一大拖拉机草料,21头奶牛没两天就可以嚼个精光。王明亮家的60亩地今年特地多种了草,“想发财,但老天爷不让你自足,没治了。”虽然地里能产点儿,但他们家草料的缺口仍然不小,1斤干草1毛钱的涨幅所带来的成本压力是显而易见的。
    这还只是成本压力的一个方面,由于玉米价格的上升,饲料的价格也一起上涨了,每百斤上涨了3~5元,而王明亮家一个月需要的饲料在3吨左右,成本又增加一部分。
    而奶价却几年没有变化了,一直都固定在0.85元/斤。王明亮说,今年要保本估计很难,如果料还要涨价,就更麻烦了。“我们还好,外来户更不行,赔得嗷嗷叫。”
    他说的外来户,是指在这个奶牛小区的外地人,他们在小区附近没有地,一切开支全要用钱买,尤其是草料。
    孟祥斌就是外来户,由于没有地,草料价格又高,实在抗不住了,夫妻俩就每天开着拖拉机出去打草,每天打1000多斤草。由于没有草场,打草也只能偷着进行。就这样,他们的成本也节约了四五千元,但是,如果不是偷着打草,他们家受到的冲击会更大。
    草料还只是一方面,对于外来户闫树成来说,不但草料、饲料价格的上涨增加了成本,更要命的是,奶牛的价格下跌得很厉害,前两年买奶牛的时候,好的奶牛一头要一万七八,但现在贬值到七八千元了。“养奶牛真正赚钱的是产下牛犊,但现在牛犊的价格也上不去。”
    为此,小区管理员刘旭东没少给县里打报告,说随着市场经济与物价的不协调发展,一些养殖户在饲养成本与可创价值间的矛盾日益突出。草料价格上涨,奶价不见回升,而封闭式圈养的成本要高出散放养殖很多,给奶牛小区带来了很大冲击。他恳请相关部门帮助协调,使国安奶牛养殖小区养殖户的奶价相对外界稍高些。
    事实上,一些养殖户已经产生了撤离奶牛小区的想法,好几户已经付诸行动,有些养殖户甚至还动了卖牛杀牛的念头。
    对一个政府花了这么大气力,于当地经济转型和生态保护又有着重大利益的项目,一旦陷入困境,对奶农们积极性的挫伤是不可估量的。事实上,面对困境,当地的农民已经有了看法,一些农民说,现在不让养羊了,全乡几十万只羊快被杀光了,可事实上,还是养羊更划算。
    但养羊对生态的破坏也不言而喻。当每家有几百只羊的时候,羊把一切能吃的全都吃光了,把土地扒出了一个个沙窝子,以至于当地过去几年沙尘暴大得惊人,有些年份,连去地里播种的机会都没有。
    闫树成说,国家扶助养奶牛,想法确实不赖,“我就希望奶价能再高点儿,让饲料价格稳定点儿,别忽高忽低,老百姓招架不住。”
    在该奶牛场卖饲料的经销商杨珍也说,现在一斤奶卖不过一瓶矿泉水,不涨点儿奶价,奶农确实对付不过去。
    事实上,他们的呼吁也代表着全国奶农,而这种呼吁也终于收到了效果。9月20日,记者给刘旭东打电话,他告诉记者,现在奶价已经涨到了1元/斤,“虽然涨得不多,但奶农们的积极性又像火一样,忽地一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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