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本报记者 高健 嘉 宾:卜若柏(Robert Blohm)
中央财经大学中国经济与管理研究院教授,《国际石油月刊》顾问 杨 健
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金融信息中心主任,《投资与证券》杂志主编
从今年9月15日凌晨美国投行雷曼兄弟申请破产保护,到今日零点的钟声敲响,时间走过了整整100天。然而,美国的信贷危机却在这100天内纵向演变为金融危机和实体经济危机,并横向传导至全球各个地方。
记者:现在来看,美国政府没有出手救助雷曼兄弟的决定是否正确?无论当时的决定如何,经济危机是否都会爆发?
卜若柏:我认为不救雷曼兄弟是正确的。首先,因为危机的发生,这家投行当时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其次,雷曼兄弟倒闭是贝尔斯登被指定接管后,市场和投资者都能够预见到的,对市场的打击可能不会造成无法收拾的结果;第三,雷曼兄弟的破产也增强了其他机构主管的危机意识;此外,美国银行业借助危机而进行的部分调整对于整个金融行业来说都是有帮助的。
杨健:投行存在意义是将实体资产虚拟化,对于当时已经历次贷危机一年之久的美国经济来说,也许并不需要那么多投行。更何况,即使投行不复存在,其业务和资产也并没有消失。 美国金融危机的发生在某种程度上是因为美国政府以泡沫治泡沫,通过在房地产行业的泡沫刺激经济来挽救互联网泡沫破碎后的危机。这一点从前任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长时间采取低利率政策就可以看出来。在此过程中,华尔街和美国的监管机构对房价的走势也过于乐观。此外,美国政府大量通过印发货币来解决经济领域问题,这种做法使得实体经济遭到削弱;而欧元的存在也使得美元作为世界货币的控制力被削弱,美国经济也因而受到影响。
记者:从金融危机的爆发看,美国金融体系中的监管环节存在着怎样的问题?
卜若柏:尽管美国有100多家银行出现问题,20多家银行倒闭,但全美银行的数量是8000多家,按照比例来看,美国金融体系的监管还是过硬的。但是任何的监管体系都不可能是完美的。 就这次美国金融危机来看,包括评级机构在内的各级监管机构和高杠杆金融衍生产品的设计者,都因为美国经济长达20年的连续发展而忽视了房价可能存在的下跌趋势,这造成了缩水的实物资产无法支撑规模巨大衍生品的现象的出现。但在当时的那个情况下,过分的小心又有可能会错过继续盈利的机会。
杨健:首先需要说明的是,美国金融监管体系的完备程度是世界上任何其他国家都无法比拟的。 在这次危机中,美国的金融监管问题在于缺乏对于信用评级过程的有效监管。一方面,未能在评级机构方面强化责任感;另一方面,美国纷繁复杂的创新产品也为评级机构的工作增大了难度。更重要的是,美国的金融衍生品发展到以次级贷款为原生物,反映了其金融创新的难以为继。这时,衍生品的吸引力就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其信用评级,各金融机构均需要评级机构给予产品以较高的信用等级。这实际上是将本该公正负责完成的一个程序转化为实现利润获取的途径,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美国金融监管体系出现问题的重要原因。
记者:马上将上台的奥巴马政府应如何应对美国实体经济的衰退前景?
卜若柏:奥巴马政府对于实施那些核心的经济措施负有责任,比如完善失业保障,特别是削弱工会保证一定的工资水平和劳动者在雇佣关系中主动性的作用。就本次危机而言,工会保证下的高工资是美国汽车业衰退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更广泛意义上,奥巴马政府还需要意识到,现在的美国已经不是上个世纪30年代罗斯福政府时的美国。他不能寄望对通过大量使用政治干预手段来影响经济和流程。从他和他的经济团队目前所制定经济复苏计划的规模来看,确实有政府干预过多的可能。
杨健:现阶段的美国会着力于经贸领域的发展,尤其是把握作为其中重要利润增长点的物流领域。此外,对制造业的重视还将为美国增加更多的工作岗位。 需要指出的是,全球大型金融机构的一半在美国、全球500强企业的半数也在美国,因此,即使美国经济不可避免地陷入衰退,美国企业依旧能够在技术和资金支持上得到很大程度的保证。奥巴马既然将恢复经济复苏作为其首个任期内的首要任务,那么发挥本国企业的技术和资金优势振兴制造业将是必然的选择。 当然,美国新政府仍要警惕其金融领域内,包括信用卡危机和地方政府金融危机等新危机的出现。美国是一个建立在信用上的国家,信用出了问题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记者:世界经济目前进入了怎样的阶段?是否会在明年有所改观?
卜若柏:本次金融危机最坏的时候可能已经过去了。首先,美国财长保尔森日前表示,已经不需要动用7000亿美元金融救助资金的剩余一半;其次,美元汇率在美联储宣布实行“零利率”政策次日突然走低,这暗示了全球投资者已开始停止其资产避险风潮,而美国出口将因此受益,油价也有可能避免下探到其本可能跌至的极低价位。 当然,美国的实体经济的复苏仍然需要美国政府的继续努力。预计至少在奥巴马政府的首个任期结束前,经济衰退将会结束。
杨健:我倾向于使用“调整”而不是“反弹”这个概念来对危机作出相关判断。从历史上看,历次危机的调整时间有越来越短的趋势,我认为这次也不会例外。世界经济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任何漏洞和不平衡都更容易被发觉,更相应的调整措施变化也能够更快地实施;同时,物流系统运行速度的加快还大大缩短了全球的商贸周期。 基于上述基本判断,我认为本次危机的调整将在2至3个月内完成。不过我想强调两点:一是鉴于本次危机的严重程度及其暴露出的深刻问题,建立一个全新世界货币体系才真正意味着调整阶段的完整结束;二是不排除个别经济体出现日本上世纪90年代长时间经济低迷的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