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欧阳是个多年的商人了，知道商人需要讲信誉，不会轻易逃跑的。他习惯性地又打开了电脑，看看股市的情况，这一看不打紧，那心，变得哇凉哇凉的。大盘下跌了2%，他的股票跌得更多，总共下跌了3%，他账户里的钱，只一天就减少了一万五千元。
它就是再跌，也不能割肉，死了也不卖，更不能便宜了那些炒家。
然而一想到他的融资不能到位，他就被自己的悲观情绪控制了，他站起来，十分想扔下这个公司不管了。最近这几天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根本就没有办法承受。他的这种心情看似来得十分突然，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当这种情绪控制着他的时候，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也许有人对欧阳的举动有些怀疑，因为欧阳是一个喜欢工作的人，今天他突然离开，不是正常的举动。
欧阳离开了公司，他竟然把手机关上了。他开着车，来到了老婆的工作单位，老婆正在跟一个同事说着话，那个同事是个男的，欧阳的出现把老婆闹了个大红脸，她的眼里有怒气：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突然出现在人家的单位里，连个电话都不打。
老婆的单位是个闲散的单位。欧阳说：“咱们出去玩。”老婆的脸又红了，她搞不明白欧阳这是怎么了，当着同事的面，表达着一种温情，这是什么意思？她终于忍不住，发怒了，“你胡闹什么，不上班？”欧阳说：“走吧，咱们去玩去，去学校里接上儿子。”
欧阳已经看到了老婆与那个男同事的关系有些暧昧，这似乎是他想看到的。是呀，假如有一天，他先离开了这个世界，老婆总得找个人家。欧阳知道自己好像活不长，顶多活到五十岁，够了，五十年够了，能干多少事呀。
欧阳一边开着车一边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甚至龌龊地想他老婆和刚才的那个男人在床上鬼混的样子，那个男人也会像他一样对待老婆吗？欧阳想到自己像一条狗一样能够让老婆得到满足，他十分自豪。唉，欧阳想，想再多也没用了，说不定他也得像李丰一样亡命天涯。
欧阳的举动引起了老婆单位里那些女士的羡慕。老婆还沉浸在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之中，由于儿子还没有下课，他们先去商场，要给老婆挑衣服，买东西。老婆是个不怎么张扬的人，平时不怎么瞎花钱。老婆想欧阳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比如突然知道了自己得了大病，剩下不多的日子了，再比如，生意上受打击了，等等。
两人在商场转的时候，老婆接了几个电话，是单位打来的，她接电话的时候，看着欧阳，以前总是欧阳不停地接电话发短信，就连开车都不闲着。老婆觉得欧阳有问题，主动问：“今天你怎么不接电话呀？”欧阳狡猾地一笑，“我把手机关了。我知道这几年欠你们母子的太多，今天想补偿一下。”老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欧阳。
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去接儿子，儿子也说：“妈，爸今天这是怎么了？带我出去玩。”后来他们三人带着一种神秘的气息去了游乐园，他们一直玩到晚上十点。
游乐园的快乐还黏附在一家人的身上，回到家里，欧阳和老婆上了床，今天他很正常，很轻松，两人往一起拥的时候，都知道了要做什么。很快，水到渠成。欧阳已经是一个成熟的船长，指挥着船只在海面上游弋。但是，生理的刺激是最真实的，他与老婆恩爱正当时，他忽然明白这些常规动作不能满足他，一种恶毒的念头控制了他，他猛地拧了一把老婆的肚皮，她是没有任何的防备的，先是尖叫了一声，肚皮猛地痉挛，腿蜷到肚子前，脸已经因为疼而变形了。
月光就是在这个时候，又飘进来了，欧阳又有一阵恍惚，看一眼那白色的身躯，分明是邓红，再看一眼，是一条狗。又变成狗了。欧阳忍不住悲痛起来。
两人倒在床上，老婆喘着气，拉欧阳的耳朵，“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欧阳没有说话，他像死人一样的躺着，想努力借助疲劳进入睡眠，他是成功的，他看到黑暗里一只狗，跑着，跳着，累了，趴在树下睡着了。老婆还在自言自语：“你是不是得癌症了？或者是什么其他绝症，要不你怎么今天对我这么好？”
可是欧阳已经进入睡眠里，紧紧地跟着那条狗奔跑。后来，又看到他的股票全都跌了，变成了阴险的绿线……
欧阳再次爬起来的时候，屋里安静得很。只有小狗起来看了他一眼，又蜷回去。
欧阳从包里取出了他在证券营业部的开户卡，那里面还有一百多万元，还有一些股票，股票的总价值已经不到五十万了。欧阳相信，总有一天，股票会涨起来的，或许他的孙子辈吧。他把这些放在桌子上，用不用写几句话呢。欧阳想了想，唉，写什么呀，能不能享福那是她的事情了。
忽然间欧阳又意识到那笔钱是用公司的支票入到营业部的，会不会被管委会收回去？若是被收回去，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都要死的人了，哪里还能管这么多。
欧阳想着想着，就流泪了，有一件事情他觉得做得不好，前几天给公司的员工发工资了，那是十几万呢，早知道不发呀，给家里留着呀。那些员工，估计早就琢磨着去找工作呢，没有一点儿忠诚度。现在的人呀，没法说。
欧阳一步一步地走向客厅的大窗户，只要跨在栏杆上，向下一跳，就什么都解决了。
他打开窗户的动作十分缓慢，但在深夜里，吱吱的声音传出很远，那声音一定是遇到前面的楼有回音了。欧阳看看天空，正好一朵云过来，挡住了月亮，天暗了下来。
栏杆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设计的，正好有大腿那么高，要爬上去有些吃力，但是欧阳做到了。
欧阳坐在栏杆上，他不喜欢向地上看，他的房子在十三层，真他妈的是个好楼层，只要身子一歪，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追债的人，让他们见鬼去吧。那些欠债的人，更让他们见鬼去吧。
欧阳的身体晃了一下，手只要一松，就可以了。
一阵风吹来，应该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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