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 陈雨露

    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中国财政金融政策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主任陈雨露老师，解读我国财税政策将如何适时调整，确保中国经济持续稳定发展。

    主持人：观众朋友您好，这里是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为您直播的特别节目《直击华尔街风暴》。正在经受金融危机考验的国内出口企业，今天得到了一条好消息，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联合发出通知，从2008年11月1日起，适当提高部分劳动密集型和高技术含量、高附加值商品的出口退税率，我们也注意到17号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也提出采取有针对性的财税、信贷、外贸等政策措施，继续保持经济的平稳较快增长。调高部分部分出口商品的出口退税率，是不是意味着这项工作正式开始启动了？我们今天请到了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中国财政金融政策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主任陈雨露老师，陈老师您好。

    陈雨露：您好。

    主持人：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了加大惠农政策等十项发展措施，您认这些措施当中哪一项，是最针对这次金融危机中国会受到影响的。

    陈雨露：我觉得出口退税税率的提高这项政策更及时，也就是更有针对性的，因为前三个季度我们整个GDP的增长跟去年同期相比下降了2.3个百分点，这由于出口下降导致GDP减速占了将近一半，所以出口退税直接对出口的，所以这个政策应该说给我的印象是最深刻的。

    主持人：我们老看到美国出台的这些新的经济刺激方案得到了很积极的响应，前不久国务常务会议出台了一系列的财税、信贷和外贸政策，这两个有什么可比性？中国的和美国的。

    陈雨露：这次金融危机的继续深化，大家有进一步的担心，在欧美国家大家也是担心对实体经济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在我们国内也有同样的担忧。对美国来讲，他们出台的进一步的方案，一定是针对实体经济，不要再过渡恶化下去。对我们来讲，我们整个宏观经济状况比欧美好，他们的增长率，美国也好，欧洲也好，包括日本在内，今年的经济增长在1%上下，对我们来讲，如果中国的宏观经济全年保持住GDP在9.5%，CPI在6.5%，就会是世界上最好的经济。但是我们现在看到受这次金融危机的影响，我们的实体经济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所以我们这次接下来刺激经济的方案，应当说也一定是针对实体经济而来的。整个来讲，我们宏观经济政策下一步的刺激，应当说是以降息为代表的货币政策，加上扩大内需为代表的财政收入政策，这样一种组合。

    主持人：但是现在很多经济学家认为这场金融风暴引发的全球经济衰退，对中国实体经济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显现出来，如果说以后会出现冬天，那现在还处在秋天。我们今天出台的措施还是秋天出台的措施，等到真正到了冬天的时候这个时间过去了，我们感受到金融危机给中国经济带来的影响，特别是出口，那个时候是不是看到有更强有力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

    陈雨露：刚才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就是宏观经济政策是有实质的，现在看来我们比较成功的宏观调控措施都是对充分科学考虑的实质，我们的宏观政策要有一定的提前量。现在看到影响我们的主要是出口的下降，但实际上接下来一定会影响到我们的消费需求，会影响到我们的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长率。所以现在我们有针对性地开始出台一系列的政策，等到可能危机的影响最大的时候，我们这些政策的正效应开始发挥的时候，那就是我们这次采取一系列财政货币政策的特点。

    主持人：再请教一个大家关心的很现实的问题，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目前我们看到中国A股跟全球的股市一样都出现了指跌趋稳的趋势，这是否意味着A股的拐点即将到来？

    陈雨露：就欧美来讲完全不能这么说，这样一次80多年没有遇到的大的金融危机，要经过相当长时间的调整，也就是整个金融结构、金融监管规则都要经过一个大的调整。这种调整至少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才有可能完成。而现在所谓的指跌回稳只是暂时的，只是美国、欧洲强有力的政府干预政策之后，大家的信心有所恢复。但就整个金融市场的健康来讲，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主持人：好的，稍后我们继续请教人民大学副校长著名经济学家陈雨露老师。

    主持人：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9点31分25秒，美国今天股市刚刚开盘不久，接下来我们连线美洲中心记者站记者何严科，请他给我们介绍一下美国方面的最新情况。严科您好。

    何严科：您好。

    主持人：昨天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在国会发表讲话时说美国政府应该考虑一个新的财政刺激计划。我想问问，最新的美国媒体有没有对刺激计划的内容做一些探讨，做一些比较详细的预期。

    何严科：有关这个计划的大概内容，美国很多报刊媒体确实展开了充分的想象和猜测。就这份可以称得上是概念化的财政刺激计划，很多人都说美国民主、共和两党对该项计划持完全不同的态度，美联社的文章就说由于布什政府对这项计划不是很感兴趣，如果情况好的话，这个计划可能要等到总统大选以后，由下一届总统和下一届国会来完成了。文章还提到众议院发言人南希，以及她领导的国会中的一些民主党人表示，他们将努力推进这个计划，预计耗资约为1500亿美元，而有些经济学家甚至建议他们，为了大家务实的效果，应该花费3000亿美元。民主党人初步的设想是花370亿在公共建设工程上，60亿用来扩展失业救济，150亿用于政府医疗补助金，30亿作为穷人的食品补贴。同时民主党人称他们还想用这些钱进行第二次的全国性退税，来刺激国内民众进行消费。《华盛顿邮报》也提到伯南克的讲话使国会的民主党人非常高兴，因为他们一直要求政府追加额外的经费来刺激经济，但国会中的共和党人以及白宫却一直持一个冷淡的态度，但是伯南克也强调他讲话的目的不是参与政治辩论，而是希望出现一个真正能够快速缓解经济危机的计划。同时华尔街日报也说，由于白宫和参议院中的共和党人有足够的票数来否决这项计划，那么对于民主党来说，最好等明天1月份以后。如果那个时候民主党能够占领参众两院的多数席位，就有可能推行下去。今日美国报也提到，鉴于现在属于政府换届时期，国会可能等到11月4号的大选日以后，才能再开始考虑刺激计划的立法。同时该报也引用了一个经济学家的话，他说对该计划进行了规模的猜测，这位经济学家认为1500亿到3000亿美元的范围是比较合适的。究竟这份方案是不是能起到提振经济的作用，目前来说很难进行预测，各种媒体也没有轻易下这样的结论，因为毕竟对一个尚没有实质性内容，同时不能是否能够通过的计划来说，评价它的作用还为时过早。同时美国政局的不确定性，也使得这项计划的命运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不过至少这项计划的消息本身，已经使投资者的信心得到了一个提振。有关它的进一步发展，我们还需要继续来观望。

    主持人：昨天我们看到欧美股市受这个消息的影响是全线上涨，今天纽约股市开盘到现在为止，大概是什么样的画面？

    何严科：今天美股开盘可以说并没有承接昨天强劲的势头，纽约三大股指小幅下滑，像道琼斯指数就下落了106点，标准普尔指数下落了5点，纳斯达克指数下落了28.19点，不过这只是刚刚开盘的表现，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观望才能够明朗。不过不管怎么样，今天的美股希望能够借着各种利好消息，能够有一个像昨天一样的非常好的表现。

    主持人：接下来我们继续请教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著名经济学家陈雨露老师。陈老师，您对美国市场的最新情况有什么样的判断。我们注意到这个词有很大的变化，原来我们总是说救市方案，现在已经开始到了刺激经济的方案了，我想从救市到刺激经济，这也是在暗示我们，这场危机最恐惧的时候，最恐慌的时候，已经确实在我们身后了。您觉得这种判断正确吗？

    陈雨露：应该说是这样，做美国国家信用强大的担保之下，美国股票市场最黑暗的时期，也就是最令人恐惧的时期，类似2001年9.11发生以后那一周，应该说已经过去了。但是我认为美国也好，欧洲也好，他们的股票市场还有相当一段时间的波动期，因为大家还没有看到整个金融体系重新恢复健康的措施出台。

    主持人：昨天我看伯南克讲话直播的时候对一个词特别敏感，那就是衰退，伯南克说衰退这个词是专业术语，它可能是按时连续两个季度的零增长或者是副增长，说现在只能是经济放缓。刚才和美国副财长采访的时候他说到2009年美国经济就可能出现回升，而且不仅仅是金融产业，是整个经济的回升。您觉得他们这种判断是不是过分地乐观了？

    陈雨露：我认为是这样的，对美国来讲，实践证明，在美国历史发展长河当中，每过八到十年就有一次经济大调整。在每一次经济调整当中，大概经济的衰退和调整期都在三年左右。这一次金融危机引发的经济衰退比过去80年的任何一次都更加严重。今年三月份到五月份，我在美国做了两个月的总统学者，专门调研的主题就是美国的次贷危机，走了美国11个州，访问了67家机构，我感觉到真正意识到这次次贷危机严重性的不到20%，从美国家庭到美国政府，还有他的监管部门，到美国整个金融业界都是这样。所以应当说美国采取的危机控制政策晚了，存在着这样一种轻视性的判断，应该说已经晚了。另外这次危机严重到这种程度，我认为它的衰退期可能需要三到五年。对于09年出现经济拐点的判断是不现实的。

    主持人：您这个观点和我们华尔街的特别观察员，著名经济学家史蒂芬·罗奇是完全一致的，他也是认为要出现三到五年的经济减缓或者是衰退，这三到五年当中可能出现零增长或者是负增长。谢谢陈雨露副校长，稍后我们继续与他的讨论。

    主持人：我们继续请教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著名经济学家陈雨露老师。陈老师，刚才您提到您不太同意像伯南克和美国副财长这样的说法，您觉得美国经济会出现五年的衰退，包括日本经济。如果这些成为现实的话，对中国的GDP有什么影响。您能不能推出一个数据，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我们曾经有过一个预期，想保8%，但实际呈现出来的是6%几。这次我们可能会是什么样的数字，我们应该为自己有一个什么样的可实现的目标？

    陈雨露：实际上我们在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所面临的形势比现在严峻，因为当时我们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长率只有5.9%，在消费方面我们也受到很大影响，全社会零售总额是7%的增长率，主要是因为当时金融危机在我们家门口，所以对我们影响比较大。当时我们保8%，应该说是非常艰难的了。这次虽然在欧美非常严重，但毕竟不在我们家门口，对我们影响小一些。另外现在从三驾马车来看，我们的消费和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长率比97年的情况好得多，所以这个时候我们的目标应该确定在9%，保9%应该是有希望的。但是从更长远来看，我们确实不希望美国的经济出现那么长时间的经济衰退，因为我们有更加战略的目标，是到2020年有一个重大的飞跃，就是中国经济增长的模式有一个转变，也就是由现在粗放型的经济转向效益型的经济，所以我们希望有一个宽松型的经济。作为世界经济增长的火车头美国来说，他们保持相当长时间的增长，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正是出于这样一种考虑，我们现在的政府，一方面要保证内部，同时也要协同治理这次危机，尽我们应该尽到的责任。

    主持人：谢谢陈雨露老师。

    主持人：陈老师，我们就刚才这几个调查来一一点评，首先我们说出口退税。咱们的决策制定者处在两个考虑之中，一种是保整个行业，但是另一方面确实要倡导我们产业升级换代。在这个当中怎么样寻找一个平衡，怎么样做到有保有压？

    陈雨露：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特征来看，货币政策更注重总量调整，而财政和税收政策既有总量调整的功能，同时在结构调整方面有它独到的作用。就这次出口退税率的调整来看应该兼顾，一方面我们看到现在对于这场金融危机对实体经济的影响主要是出口的下降。而出口退税的税率，从亚洲金融危机开始，我们有一个阶段性的变化，现在十年过去了，一场新的更大的危机来了，出口退税率往上调整，显然我们是想能够力挺出口，不要给经济增长带来太大威胁。同时出口退税率的提高，我们也应该兼顾结构优化的使命。

    主持人：优胜劣汰。

    陈雨露：也就是说对于我们坚持的两高一资，对这个还要坚决控制，就是高污染、高能耗的还要坚决控制。同时对好，在技术创新方面比较领先的企业要给予优先的补偿。

    主持人：出口的影响主要会体现在中小企业身上，刚才也看到中小企业税赋很重，您是否觉得中小企业的税赋应该减免？

    陈雨露：全球经济受这次金融危机的影响，失业人口会突破两个亿，这是第一次突破两亿大关。中国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口多，所以我们一定要保证一定的就业水平。所以中小企业应该说吸纳了我们大多数劳动力，在这次危机来临的时候，我们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就业率。这样带来了一个直接的问题，就是大部分受这次危机影响还比较大的中小企业，需要国家财政税收政策的支持。当然货币政策方面我们也需要有信贷的支持。现在可能更直接的是在税收方面，给予他们坚定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