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最牛钉子户”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但最终的“私下协商解决”使其没能如我们预期的那样，成为“化解拆迁纠纷的标本”。相反，有拆迁户看到的是“力争”的甜头，有开发商看到的是对峙“闹大”后的诸多掣肘。于是乎，挺直腰杆讨价还价的拆迁户多了起来，深更半夜“悄悄地进村”强拆成既定事实的开发商也多了起来———“钉子户标本”非但没能换来更多的拆迁智慧，反而不排除从不同侧面，“刺激了”可能形成矛盾的各方。
    寻求避免矛盾激化的拆迁智慧，是大拆大建的中国所迫切需要的。正因如此，北京市酒仙桥危改工程采取的“全民公决”、“同步搬迁”尝试，注定将如此前的“拔钉”一般引起国人的极大关注。
    据报道，为了“一碗水端平”，避免出现“钉子户”，北京市最大的危改项目酒仙桥危改工程将“由全体居民以民主方式决定拆迁进程”———达到一定比例的居民同意并签订协议后，所有居民将“同步搬迁”。目前，一户一票的投票表决书已发到了5473户居民家中，正式投票将于6月9日早9点到晚9点进行，公证机关将对全过程进行公证。（6月3日《新京报》）

    新鲜！的确新鲜！此消息一出，有人说，这是对民权的尊重，是“中国拆迁史上的一大进步”；也有人说，这是用脚后跟就能想明白的“民主把戏”，是打着“多数人同意”的幌子，欲行“对少数人的暴力”。显然，前者看到了拆迁主导者“俯身听民意”的态度，后者想到了“少数人权益被淹没”的可能。
    后者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的确，民主是个好东西，但如果认为民主就是遇到事情都来票决，然后少数人都要无条件服从，这未免有些狭隘。选总统可以这样，49％投票给戈尔的选民，要服从把票投给布什的另51％选民的意志，但涉及到人身权利，涉及到财产处理，这套逻辑基本就行不通了———“好东西”的民主要是被开发商运用得只能看到一层“票决的皮”，那就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在这次危改项目中，住户的产权结构复杂性是“史无前例”的，5473户拆迁户，4211户住的是没有产权的筒子楼，707户住的是有产权的单元房，555户住在平房中……大家对补偿的预期、对搬迁的支付能力，怎么可能一致？面对要么拿35万补偿另觅住处，到郊区的郊区甚至到河北去买房；要么自己支付15万元差价回迁，老百姓怎么可能都痛痛快快地“达成一致”？
    票决民主早就被证明“并非万能”了。哲学家卡尔·波普尔在著作中写道：“民主仅仅以大多数人统治为标志是不足够的，因为大多数人可能用暴虐的方式来统治。”任何旨在改善民生的拆迁，支持者是很容易达到多数的，“钉子户”也注定都是少数。要服从80％或者90％民众的意见，这当然是对民意的尊重。但如果认为筒子楼里的4211户的意见，就可以成为“绝对真理”，那么显然会成为对“少数人”的暴力。
    笔者肯定听取多数人意见的正确性，但也要指出：仅有票决是不够的，还必须有其他的协商、座谈、听证等诸多辅助手段来规避票决天然附带的伤害，通过详细的拆迁方案，照顾到不同群体的利益诉求。票决并非万能的捷径，如果把“全民票决”作为强制拆迁、同步搬迁的借口，只会加深不同利益群体之间的矛盾，非但不会消灭，反而可能形成更多的、腰杆更硬的“钉子户”。
    比起领导拍脑袋决策，票决拆迁过程，有进步的一面，却更要看这“进”的一步怎么走，不“玩火”地走到刀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