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留下了什么?
    2008-10-29    本报记者:余靖静 冯源 孙丽萍 任沁沁    来源:经济参考报

  10月23日拍摄的谢晋追思会现场。当日,“巨星陨落——追思一代电影大师谢晋院长”追思会在上海大学举行,学生、演员、谢晋家属及众多市民参加了追思会。新华社发

  10月26日的上海龙华殡仪馆一片悲伤。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各界人士,在谢晋导演的灵堂外排起了长龙。萧瑟的秋风向人们的身上浇灌着凉意,泪水在很多人脸上流淌。
  在中国电影史上,谢晋书写了“传奇”:从影60年,执导38部影片,五届百花奖最佳影片的导演……
  巨星陨落,留给人们无限哀思。缅怀之时,我们能重新审视老人的精神气度与一生所坚守的现实主义情怀,以之自励,或许是最好的祭奠。

  “硬汉”气节

  谢晋是硬汉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谢晋的一生遭遇过许多痛苦。“文革”期间,他的双亲在一周内相继自杀;他的4个孩子中,两个儿子患有智障,惟一的女儿智力不太好,而健康的长子谢衍先于他离去……
  谢晋的导演生涯跌宕起伏,“文革”中被剥夺拍片权利10年,拍摄《女篮5号》《红色娘子军》《天云山传奇》《牧马人》等影片,遇到过“麻烦”。20世纪末在拍摄《鸦片战争》时,由于资金周转出现困难,他还动过抵押个人房产的念头,以解燃眉之急。
  但这些困难没有摧毁他,“我倒也要倒在摄影机前。”谢晋说。他将生活的磨难转化为“硬气”,注入自己的作品,表现出对人性深刻的挖掘和反思:《芙蓉镇》中的坚韧与真挚;《清凉寺钟声》的悲沉的历史观与豁达的生活哲学;《鸦片战争》里磅礴的气度以及史诗般的凝重……
  作家张贤亮与谢晋合作过《牧马人》与《老人与狗》,他表示,作为一个历经政治磨难、刚刚崛起文坛的作家,自己的创作敢于不断突破当时的禁区,与谢晋的支持分不开。
  影迷陈晓黎说,谢晋有着自己的家愁和病苦,但他永不言败、永不服老的信念,让人们看到生命坚韧的坚持。

  与时代同呼吸

  “要拍能够留得住的电影”,这是谢晋多次在公开场合说的一句话。在他的作品里,对民族、国家、社会的责任贯穿始终。他所开创的中国电影“谢晋时代”,记录了这一代知识分子的良知与觉悟。即使到了晚年,谢晋还为四川灾区拍摄了公益短片《中国站立成树》。
  谢晋的作品始终和一个国家的历史相融、和一个民族的命运与共、和一代人的情感共鸣。作为中国现实主义电影的标杆人物,无论是文革前还是新时期,谢晋在各个时期都留下了经典作品。
  究其原因,影评人周良认为,谢晋不是只追求自我表述、自我阐发的小众艺术家,他的电影总能捕捉住最关乎当下人痛痒的题材,同时用电影的语言提出自己的见解,因此获得最广泛观众的喜爱。
  以《芙蓉镇》为例,在中国年轻导演走向注重电影语言的变革时,谢晋却举起了反思的旗帜,探讨了极“左”思潮的渊源以及对人的影响。对这一特定的历史过程进行了深刻反思。
  评论家肖复兴表示,在时代动荡的变迁中,时代与个性、政治与艺术、操守与追求之间的关系是颇为值得探讨的。而谢晋艰难地寻找到了个人的缝隙,坚持艺术与人性的渗透,并努力扩展其私密个人的空间。他始终没有失去一个艺术家可贵的良知。

  精神永存

  巨星陨落。
  10月26日,上海龙华殡仪馆人山人海,人们纷纷赶来送谢晋最后一程。
  “他点着了我人生第一支烟……”知名演员潘虹说,在拍摄影片《最后的贵族》时,谢晋导演一句“用你的形象演另一个人的灵魂”,令她刻骨铭心,从此懂得了如何表演。
  在50多年电影导演生涯中,谢晋总是善于挑选演员,善于鼓励演员,成为中国影坛许多演员的引路人。潘虹就是其中的一个。追悼会现场,潘虹泣不成声。
  “谢谢您教会我们爱电影……”上海电影制片厂导演鲍芝芳哽咽着说。鲍芝芳和黄蜀芹、石晓华、武珍年,是在谢晋导演的培养下成长起来的女导演。谢晋带她们每个人拍完两部戏,然后就鼓励她们“自己去干”,但她们的每一部作品都在谢晋导演的视线中。
  谢晋担任上海大学影视技术学院院长长达13年,为中国电影培养人才。
  25日晚,一辆面包车从河南新乡市辉县郭亮村出发,车上10名老乡带着全村人的寄托和心愿,到上海送谢晋导演最后一程。
  “是谢晋导演让我们过上了好日子,我们永远想念他!”千里迢迢赶到上海的61岁的村支书宋宝军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含着热泪对记者忆述,得知谢导演去世,村民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香,都想来看谢导最后一眼,说上几句心里话。
  18年前,谢晋筹拍《清凉寺钟声》,选择了郭亮村这个小山村,其间三上郭亮村,三个多月与村民同吃同住,结下深厚情谊。谢晋是个感恩的人,拍完电影的第二年,他带着剪辑好的成片,坐飞机专程从上海赶到郭亮村,给全村人放了这部电影。这个沉寂的小山村,因为谢晋的电影而被外界认识,至今已有60多部影视作品在当地拍摄。
  谢晋的名言是“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他曾多次说:“给我什么奖、什么房子、什么车子,都没意思。我急需的是本子、本子,如果再能拍几部好片子,我这一辈子才可以。”他始终没有停下工作,即使在晚年为获得电影投资而辛苦努力,他也始终怀抱着若干部电影的梦想。他说,倒也要倒在摄影机前……
  谢晋曾多次说:“我们这一辈人首先要有冲的精神,不怕冲得头破血流。实在冲不上去了,倒在地上做人梯,让年轻人踩着我们的身体继续前进。”
  谢晋导演走了,愿他的精神得到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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