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庄:在艺术与商业间挣扎
    2006-11-03    本报记者:曹滢 实习生:张雪 吴挺    来源:经济参考报

    深秋的北京宋庄,静谧且有些阴冷。记者走进了位于宋庄小堡村画家大院三层红色砖楼内的一间画室。这是个100多平方米的房间,玻璃门上写着“仨仁工作室”。四面白墙上挂着几十幅大大小小的作品,两个画箱,三把椅子,一张圆桌,几个小桶塞满颜料,画笔零零散散地堆在屋子中央。一个穿着牛仔裤的中年男子,光着脚踩着拖鞋,梳着艺术家标志性的长发。见到记者进来,起初只是用眼神打了个招呼,并没有主动说话,直到记者表明到访意图,中年男子才拉过椅子,笑着聊起了自己与宋庄的故事。

“良性循环”支撑创作生活

    现在的宋庄,用伊贤彬的话说“还处在艺术与商业的磨合期”。新华社发 邵权达 摄
    中年男子是“仨仁工作室”的主人,名叫伊贤彬。伊贤彬告诉记者,他每天上午10点左右起床,画画,中午和妻子一起吃午饭,下午继续画画,偶尔去给朋友的画展捧个场。“我的生活很简单,没事儿的时候就陪孩子玩会儿,20多岁的时候常喝酒,现在戒了。”
    伊贤彬说:“挂在墙上的画,有时候一两个月都没人买,有时候却能一下子卖出两三张,平均每张售价2000元至3000元不等。”他现在画画,快的话一天可以完成一幅,慢的话则要一两个礼拜。“现在画得多,每个月的原料——像画框、底胶什么的支出要两三千元,房屋水电等其他支出也要3000元左右。”对于伊贤彬来说,如果画画的收入足够购买原料,足够支撑正常的生活开销,那么就可以继续创作自己喜欢的作品,他把这称作“良性循环”。
    没到宋庄之前,伊贤彬在家乡福建的小山城里当过美术老师,后来在朋友的介绍下,到深圳画过商品画,也就是临摹世界名画,“虽然每个月有上千元的收入,但是每天重复一样的工作很无聊。”伊贤彬最终放弃了临摹的工作。2003年,在朋友说服下到北京发展的伊贤彬来到了宋庄。

“前赴后继”来宋庄

    “采访的人多,参观的人多,外地搞艺术投奔到宋庄的人也多,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能成功,哪有那么容易呢,但人还是一拨一拨来。”伊贤彬说。
    这几年,随着画家方力钧等人的成名,宋庄作为“艺术村”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小堡村及周围村落陆续住进了许多怀揣艺术梦想的人。“在这里能靠卖画为生的人太少了,人人都想成为方力钧,但能在塔尖的只有那么几个。”“仨仁工作室”的另外两个主人:一个平时主要待在通州的中心区帮家人打理生意;另一个靠在甘肃教书维持日常的生活,每年只在北京的工作室待上两三个月。“靠画画没法生活,他们都是‘候鸟型’的画家。”伊贤彬说。
    伊贤彬告诉记者,能够在画家大院拥有工作室的,一般经济上都还过得去,外面的普通农民房里住着的多是贫穷的艺人,“都觉得艺术家有钱,其实画没卖之前只是画,卖了才是钱。”
    随着媒体对宋庄的报道增多,人们对宋庄的好奇心也与日俱增。“昨天还有个人拿着报纸,来问我是不是搞艺术的都很穷?是不是这里的面条都是五毛钱一碗?还有人以为宋庄马路边上会有人卖几块钱一幅的画,他们想到这里捡点便宜。”说到这里,伊贤彬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画家成功要靠“七分交际”

    “当时朋友提起宋庄,就说这里房子便宜,大腕儿多,成功机会也多。”回想起刚到宋庄的日子,伊贤彬感慨万分。上世纪90年代,这里每个农家院的租金一个月仅为四五十元,一年也不过几百块钱。而现在,伊贤彬的工作室一年租金为12000元。随着宋庄名声的增大,这里的房价也在不断增长。
    现实情况是,宋庄不但有方力钧这样已晋身“大腕”的人物,也有为生计所困的艺人。伊贤彬表示,目前看最理想的成功模式有两种:一是画商看中自己的画,把全部的作品买走;另外一种就是有人认为你有潜力可挖,在艺术道路上帮你修正发展道路,再出资包装你,在学术上帮你定位,在价钱上帮你抬高。
    但大多数人都无法顺利地实现这两种模式,他们往往会办画展卖画,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普通的画展其实很好办,就是把自己的画放到别人的画廊挂10天,卖出去了就五五分成,没卖出去就送一幅画给画商。”伊贤彬说:“朋友之间往往互相捧场对方的画展,老百姓看画展的太少了,都是圈里的人自己看看,要是朋友办画展自己不去,到时候自己办也不会有人来。”
    与人们通常认为的艺术家离群独居的印象不同,搞艺术的人往往喜欢形成自己的小团体,他们称之为“创作是独立的,生活是群居的”。在宋庄,社交活动更是非常重要。一个画家想成功,除了画画得好,还要会交际,这就是所谓“三分时间画画,七分时间交际”。“比如谁认识了新的画商,哪里有展览,谁想买画等等,自己闷在屋里,画商是不会来找你的。”伊贤彬说。

艺术“集贸市场”

    事实上,伴随方力钧等知名画家的崛起,知道宋庄的人越来越多,而宋庄也在悄悄起着变化。如果把现在的宋庄和北京另一个著名的艺术集散地“798”相比,伊贤彬认为,前者可以算作“生产基地”,而后者就是“集贸市场”。
    曾经的“798”也像宋庄一样,有大量的艺术家看中它低廉的房租和静谧的环境,到那里过起了创作生活,但是随着媒体的大量报道,“798”的生活成本逐渐增高,最终许多艺术家选择了搬离日趋商业化的“798”。“现在宋庄已经建成了许多画廊,未来这里也可能变成另一个‘798’。”伊贤彬表示,面对这样的未来,可能会出现几家欢喜几家愁的状况,有人会无奈地逃离,也有人可以把自己的房子高价出租,用得到的钱到别的地方继续搞艺术创作。“如果宋庄有那么一天,如果能承担得起,我还是会保留这里的工作室。”
    现在的宋庄,用伊贤彬的话说“还处在艺术与商业的磨合期”,在这里面居住的人们则处在“想被外人关注,又怕被过分关注”的矛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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