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机制的缺失,使得利用相对价格变动(比如汇率、利率等)来调节经济本身就没有多大的实质内容。宏观方面的任何举措(加息也好,提升准备金也罢),更多流于一种道义宣示。
央行决定从2007年1月15日起,上调存款类金融机构人民币存款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至9.5%(1月6日《新京报》)。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宏观调控压力依然很大
年末数据显示,投资自去年7月以来有所减速,货币信贷增速也持续下滑,但主要得益于水分很大的票据融资的大幅压缩,短期信贷和中长期信贷增长依然保持较高水平。值得指出的是,自2006年1月份以来,M1、M2喇叭口从最高的8.6%一路缩小,直至消失。从目前情况判断,M1增速上升M2增速下降的情况可能持续,以至最终M1增速超过M2.按照传统理论,喇叭口的缩小可能预示着通胀压力的增大,宏观调控压力依然很大。
谈及宏观调控,我们都习惯性将央行置于风暴的中心,继续升息、上调准备金率等等论调不时出现,所有各方面压力总是逼迫着央行不断出招。客观上讲,在当下国际资本自由流动的情况下,对于一个需要同时兼顾汇率和利率的货币当局来说,货币政策从根本上讲谈不上多少独立性,却要独立肩负起宏观调控的重任,的确勉为其难。每每面对经济内外失衡的困局,央行注定只能在收紧流动性(加息、提升准备金率)与升值的夹缝中求得平衡。
货币政策的失效日益成为一种全球经济现象
从全球视野看,货币政策的失效不光是在中国,且已经日益成为一种全球经济现象。对于一个外贸依存度高达70%的全球第四大经济体、第二大贸易体,中国投资减速的信号,意味着全球大宗商品(特别是能源)的价格将持续面临向下的压力。由此,美国经济继续调整的压力将减轻,饱受诟病的“双赤”可望获得短期改善,美国加息也可能得以喘息,甚至很有可能在今年早些时候开始降息。如此,资产(房地产和股市)泡沫的延续,使得消费需求在2007年仍可望保持在一个较高的增长水平。特别是明年又值美国大选年,美国经济的软着陆某种程度上为执政党的选战腾出了政策空间,美元有可能开始新的一轮战略性贬值,如同2003年一样,使得对美贸易出超国的紧缩政策将很可能前功尽弃。
自2004年6月美国启动加息周期调整经济以来,欧洲、日本却迟迟没有动静。直到2005年12月,欧洲央行才开始出招,而日本直到2006年8月,才正式结束长达5年的零利率。是否就此能约束日益严重的全球流动性泛滥,笔者个人看法并不乐观。
欧、日看着美国,美国也在观察美国以外的世界,各方都在进行着心理的博弈,谁也不愿意单方面过多地承担全球经济调整的成本,从而导致货币政策的全球性失灵。根源在于,当下经济失衡的全球性特征与货币政策地域化的两难冲突。一个高度外向型的经济体(中国)在制定政策时,不仅要看自身,更要着眼于世界。
宏观方面的举措更多流于一种道义宣示
从经济体内部看,中国经济的市场化改革在相当程度上是由政府推动、主要依靠政策规范和法令来展开的强制性制度变迁,是由政府在主导资源配置。我们现在常讲的中国的“高储蓄”问题,实际上主要是政府部门储蓄在大幅增长,在高达44%的储蓄率当中,政府部门的占比高达21%,也就是,有9个百分点的储蓄率是政府形成的,政府部门的高储蓄导致政府及政府主导投资趋势近些年明显上升,根据2003年资金流量表测算,政府直接进行和通过企业间接发生的投资,目前已经占到整个经济中总投资份额的23%。这一比例在近两年可能还在加速上升。
问题的复杂之处还在于,由于政府对各种资源拥有强大的掌控权,企业如果得不到政府的支持,生存下来是难以想象的,大量企业特别是民营企业,不得不以变异的行为寻求与行政权力相结合的机会;银行同样如此,因为土地、税收、市场准入等各种花样翻新的优惠行政政策,是当下银行最值得信赖的抵押物和担保,故此,在这个层面上,金融资源自然就服从于行政权力而配置,达成了资本与权力的结合。
中国经济的行政化倾向,已经严重地左右着中国的政策战略。在政府主导要素资源配置的体制下,经济主体(政府、企业、银行)对于宏观调控的信号无动于衷,以往央行就全国借贷利率发出的任何意见,对于银行分行如何向地方投资项目配置资金往往影响不大。市场机制的缺失,使得利用相对价格变动(比如汇率、利率等)来调节经济本身就没有多大的实质内容。宏观方面的任何举措(加息也好,提升准备金也罢),更多流于一种道义宣示。
没有了监管职能的央行,又缺乏畅导的货币传导机制,只可能处于一种不断被矮化的境况。中国的政治、经济结构,比任何时候都更表现为“反宏观”。如果宏观政策调控上出手过重,经济面临的风险可能更大。这个现实也给中国一个重要的启示,那就是必须加快体制改革和经济转型的步伐,金融宏观调控面临的深层次矛盾才可能得以根本解决,央行才可能成为真正的宏观调控的中枢。
(中国社科院金融所中国经济评价中心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