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以来经济世界运行趋势突变,不仅复苏加速的短暂幻象突然消失,就连稳健复苏的氛围也已全然打破,乌克兰危机闹得国际金融市场格外紧张,新兴市场的颓势也超出市场预期。在旧风险和新风险叠加的背景下,新兴市场快速重拾强势崛起越来越力不从心。如此背景下,“不同新兴经济体应采取的适当政策措施是不同的”。对我国而言,务实认识多元化退潮的现实,通过改革深化来树立“岁寒见未凋”的独立增长标签,当是趋利避害的理性选择。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这句话并非只是调侃,很多时候,人类自以为掌握了未来的信息,其实只是被笃定和自负蒙蔽了自己。本周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如期公布了最新一期《世界经济展望(WEO)》,字里行间充满着“纠结”的情绪。
为什么纠结?因为IMF之前表现得太兴奋、太乐观了些,才刚刚看到一些复苏加速的迹象,今年1月IMF就迫不及待地给WEO报告起了个《涨潮了吗(Is the
Tide
Rising)?》的标题,并毫无顾忌地调高了全球经济增长预期。但1月以来经济世界的实际运行给IMF浇了一盆冷水,不仅复苏加速的短暂幻象突然消失了,甚至连稳健复苏的氛围也已全然打破,乌克兰危机闹得国际金融市场格外紧张和焦虑,新兴市场的颓势也超出了市场预期。
面对突变的形势,IMF既不能无视事实继续盲目看多,又不能全然背弃3个月前刚做出的判断,尴尬之余,IMF只能给出些模棱两可、甚至有些自相矛盾的说法:其一,IMF给主报告起了个《Recovery
strengthens, Remains
uneven(复苏增强,但依旧不平坦)》的题目,实际上前半句算是勉强延续了之前的乐观预期,后半句则反映了趋势恶化的现实,并给自己留了后路。其二,IMF将今、明两年全球经济增长预期分别较1月调降了各0.1个百分点,这一举动折射出IMF对于调降预期既不情愿、又不得不做的心理。事实上,这个调降幅度显然是偏低的,因为IMF在概要里明确强调,“许多新兴市场经济体的经济活动令人失望,但他们对全球增长的贡献仍超过三分之二”,新兴市场一季度的羸弱表现对全球经济的负面拖累远不止区区0.1个百分点。其三,IMF在给自己继续看多全球经济找理由时,强调了一点,即“随着发达经济体增长加强,对新兴市场经济体出口的需求也将增加”,但同样是IMF的最新预测,却把2014年新兴市场出口增速调降了0.4个百分点,把发达国家出口增速调升了0.2百分点。这说明,新兴市场想借由出口提振来重拾复苏很可能是不切实际的,IMF推翻了自身保持乐观的理由。
看透IMF的“纠结”,再来看最新的WEO报告,就能更深一层体会当下全球经济最大的现实——多元化正在退潮。发达国家依旧未见任何明显“败象”,恰如IMF在报告序言中所言:“发达经济体的复苏此前已经站稳脚跟,而现在已变得更加广泛”,4月,IMF对2014年发达国家整体经济增速的预期依旧维持在2.2%,只是将日本的经济增速预期调降了0.3个百分点,却把欧元区、德国、法国、西班牙、英国和加拿大的经济增长预期上调了0.1、0.2、0.1、0.3、0.4和0.1个百分点。而对于新兴市场国家,IMF在概要里强调“风险已经增大”,并把今、明两年经济增速分别较1月下调了0.2和0.1个百分点,其中,对今年俄罗斯、巴西和南非的经济增速预期分别下调了0.6、0.5和0.5个百分点,考虑到俄罗斯经济停滞的可能性,IMF这个调降力度(调降后俄罗斯经济增速预期依旧为1.3%)可能还是太乐观了些。此外,对于中国和印度,IMF依旧维持了今年7.5%和5.4%的经济增长预期。从当前两国经济现状看,这个预期如愿达成的难度也是很大的。所以,即便IMF在预测数据更新中进一步肯定了“西进东退”的多元化退潮趋势,实际上的退潮力度还要大于IMF数据所显示的当前水平。
此外,更值得强调的是,看WEO报告,不仅诸如国际资本异动的旧风险主要集中在新兴市场,正在形成的新风险也给新兴市场带来了额外压力。压力之下,新兴市场走出短期困境的难度明显加大,多元化退潮也由此有了更强的持久性。
具体而言,新兴市场面临的新风险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
一是地缘政治风险。在最新的WEO报告里,IMF首次着重强调了地缘政治问题,而从现实看,新兴市场是地缘政治风险的主要压力承受者,之前发生的泰国政治乱局和乌克兰危机,已让泰国、乌克兰和俄罗斯经济遭受重创。而今年巴西、印度、南非、印尼和土耳其政府也将陆续换届,由此产生的政治动荡势必抑制新兴市场的经济表现。
二是金融条件收紧幅度超预期。IMF在《全球金融稳定报告》里突出强调,如果美国货币政策像现在显示的那样快速正常化,将产生明显的扩散效应和大范围的金融压力,让本就处在脆弱和动荡状态下的新兴市场更加危险。
三是供给层面的深层风险。在最新WEO报告中,IMF突出强调了一点,即全球经济的核心风险正从需求层面逐步转向供给层面,也就是说,当前进一步刺激需求的成本很高,效果也未必好,经济增长潜能可供挖掘的空间所剩无几,政策重点应放到提升增长潜能上。而事实恰如IMF所言:“尽管有关证据尚不明确,但许多新兴市场经济体的潜在增长看来也已下降”,而提升增长潜能必然需要结构政策的深化,这必然会带来一定的增长损失,这对当前已经面临“增长失速”风险的新兴市场而言压力实在太大。
四是分配失衡。IMF在最新报告里提出:“随着金融危机的影响慢慢消退,另一种趋势,即收入不平等,可能开始起主导作用。”从现状看,收入增长放缓已成2013年以来全球范围内的普遍现象,而新兴市场收入不平等问题本就较为严峻,在转型迫在眉睫的当口,分配失衡风险凸显,将从政治、经济和社会多个层面给新兴市场埋下动荡的因子
总之,不论IMF怎么情绪纠结,并存在过于乐观的传统,WEO报告毕竟还是透露出全球经济多元化退潮渐成中期大势的信号。在旧风险和新风险叠加的背景下,新兴市场经济增长的下行压力进一步增大,快速重拾强势崛起越来越力不从心。如此背景下,恰如IMF所言:“不同新兴经济体应采取的适当政策措施是不同的。”对于我国而言,务实认识多元化退潮的现实,通过改革深化来树立“岁寒见未凋”的独立增长标签,当是趋利避害的理性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