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在重创美国、欧洲之后,即将光临新兴市场了吗?
过去一周,新兴市场风声鹤唳:截至2014年1月27日的五个交易日里,阿根廷比索、土耳其里拉、俄罗斯卢布等新兴市场货币汇率兑美元出现暴跌;五个交易日里,巴西、阿根廷、墨西哥等新兴市场股市也出现大跌;据新兴市场基金研究公司(EPFR)的数据,截至1月22日的一周里就有24亿美元资金流出新兴市场。
我们已不能否认,新兴市场经济增长的相对弱势已成现实,金融危机则有星火燎原的势头。
据此判断,截至目前,这一波新兴市场风险释放的量级还是较为有限的,尚未显现出急剧恶化、全局扩散的势头,可能也会像2013年下半年一样,最终被定性为美国QE退出和新兴市场局部风险两相作用所导致的阶段性混乱。但对于中国而言,不能因为自己连续两次未受实质性冲击就掉以轻心,要正视新兴市场经济金融混乱接连发生所传递出的趋势信息,做出顺势而为的策略改变。
笔者以为,新兴市场局部危机的接踵而至印证了两个趋势性现实:
第一,“新兴市场”已经不是全球经济最具生机的集团概念,这个整体概念本身开始崩塌。
在2014年1月的最新预测中,IMF一边将发达国家经济增速较上一次预测提升了0.2个百分点,至2.2%,另一边维持对新兴市场经济5.1%的增速预测,两相作用,发达国家和新兴市场的增速差距缩小至2.9个百分点,近11年来首次低于3个百分点,而在2009年金融危机高潮阶段,新兴市场对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速领先幅度一度高达6.5个百分点,2003~2013年间的平均领先幅度也有4.78个百分点。桥水联合基金编制的指标则显示,2013年发达国家为全球经济增长提供了60%左右的贡献。由此可见,发达国家对现阶段全球经济复苏的引领作用进一步得到强化,新兴市场的相对崛起则正在弱化,含金量已明显下降。
其实,从本质上看,新兴市场是一个十分松散的经济体集合,缺乏共同的经济理念、发展共识,而社会、制度、文化、区域的差异更让这个被炒作起来的集合貌合神离,比之欧洲更缺少体系约束力和行动整合力。在2008~2012年的金融危机阶段,新兴市场这个空泛的概念炒作给每个个体带来了荣耀、信心和资本,新兴市场概念也较好地填补了美国风险释放、欧洲结构调整和日本迎战通缩所造成的国际市场的概念缺口,大多数新兴市场经济体则借由抱团发展、整体行动,在全球资源配置中赢得了更多的话语权和更多的利益共享。但2013年之后,这种抱团发展的物质基础已经破碎,继续运营新兴市场整体概念的边际效用不断递减。
导致新兴市场整体概念崩塌的根本原因,是笔者要着意强调的第二个趋势现实:新兴市场内部已经出现剧烈分化。
一方面,经济基本面出现内部分化。金砖四国是新兴市场经济体的代表,但从这四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态势看,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越来越具有本质上的差异。从历史看,只有中印更具金砖成色,1980~2013年间,中国和印度的增长均速为9.87%和6.06%,高于全球经济的3.37%和新兴市场的4.61%,而巴西和俄罗斯的增长均速仅为2.74%和1.98%,均低于全球水平。从现状看,2008~2013年间,印度和巴西实现了6.15%和3.07%的经济增长,超出其历史均速,而中国的9%和俄罗斯的1.85%均低于历史均速。从未来看,2014~2018年,中国经济增速可能进一步降至7.15%,而印度、巴西和俄罗斯经济增速预估值都高于其历史均值,但巴西和俄罗斯经济增速预估值低于全球平均水平。
另一方面,政策取向出现内部分化。经济基本面的不同本身就意味着,金砖国家的政策关注点和发力点也截然不同,危机期间自然形成的政策协同效应将减弱并消失。而且,经济金融开放性上的巨大差异将使得政策分化进一步加剧。现在和未来,金砖国家都将面对一个尴尬的问题:在美国经济金融地位不降反升的背景下,是跟随还是独立于美国的政策选择?
对于巴西和印度而言,本国货币面临巨大的贬值压力,金融开放性则加大了资本外逃的便利性,跟随美国可能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事实上,在美国QE退出的背景下,跟随已经发生,可能还将继续。而对于俄罗斯和中国而言,情况有很大不同。俄罗斯具有大国地位,且与美国全面博弈,经济政策跟随美国的可能性相对较小。中国的情况更为特殊,在金融开放性并不完全、汇改渐进推进的背景下,人民币一直面临着较大的升值压力,笔者利用BIS的数据进行了测算,2013年全年,在61种主要货币中,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以7.18%的升值幅度排名第二位,而巴西、俄罗斯和印度的主权货币的名义有效汇率分别贬值了6.61%、7.93%和10.73%。如此截然不同的货币形势,导致中国政策选择可能将明显异于其他金砖国家。
笔者认为,新兴市场的变化已经悄然发生,新兴市场的危机也已初现端倪,与其一味抱团,不如顺势而为。在新兴市场概念崩塌和内部分化这两个趋势现实面前,中国一方面需要坚定对长期内中国转型和新兴崛起的信心,继续利用新兴市场这个平台在国际市场上进一步扩大自身话语权和影响力,并深入加强同其他新兴市场国家特别是金砖国家的合作,尽力扩大新兴市场内部合作共赢的空间。
另一方面,更值得强调的是,现阶段,中国也需要考虑同新兴市场短期“脱钩”,这种脱钩包含两层内涵:一是要注重宣传和凸显中国与其他新兴市场的不同,避免国际投机势力恶意放大中国经济增速放缓过程中的各类风险,借由做空新兴市场进而做空中国;二是要注重以实际行动树立个性化的发展标签。新兴市场概念崩塌后,中国经济更要以我为主,全面深化改革,强化市场作用,加快模式转型,全力培育内生增长动力,借由微观崛起实现宏观崛起“第二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