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四川达县一位70岁的老婆婆成了新闻人物,她自己摔倒却赖上“扶老”的三个幼童,说是被孩子撞倒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尊老爱幼、扶老携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可是不经意间“扶老”却成了一个“风险活”。
道德的力量迸发的人性光辉是最动人、最感染人的正能量,从彭宇案到达县还在发酵的老太与三个孩子的纠葛,人们在感叹世风日下、信仰无依、道德滑坡的同时,那些凡人善举所承受的不公和委屈还让我们思考背后的复杂机理——究竟是什么把本该慈眉善目的老太逼成了“老赖”。
细细想来,这一反常现象一再发生,与医疗和社保制度不完善不无关系。看似极端的个案,背后无一不牵扯到医药费。达县老太摔成粉碎性骨折共花去医药费2万多元,赖上三个孩子的家长,要他们每家分担2500元。南京的彭宇案亦然,老人数万元的医药费无处报,你来扶,就你来报销医药费吧。
近年来,各级政府在构建“广覆盖低保障“的社会保障体系中,类似这些因各种原因“被遗忘的角落”还有不少。某市社保局局长告诉我,上世纪90年代的国企改革中,被买断工龄的“40、50人员”转眼到了退休年龄,该市这一群体就有5万人之多,他们年龄偏大、技能单一、就业困难、收入无保障,难以按时足额缴纳养老和医疗保险。
最近,记者在苏州、无锡了解到,当地政府认识到老年人意外风险的防范和化解问题。苏州市财政出钱,每个老人每年1元钱,给所有60岁以上的老人买保险,一年间数起老年人意外摔倒摔伤,发生的医疗费全部由保险公司承担,据承办的阳光保险公司等商业机构介绍,一年的200余万保费全部赔光,几乎没有盈利,但是有了这套机制,该市从未发生过一起老人纠缠“扶老”路人的事。
无锡市从中受到启发,今年正式推出养老机构综合责任保险,扩大保险责任,养老机构综合责任保险保费标准为入住人员每人100元/年,政府补助70%,养老机构自负30%。目前全市145家养老机构参保,保障入住老人约1.3万人,一年来从未发生过纠纷。江苏省保监局相关负责人说,政府通过购买保险服务的机制,来化解老人意外情况下的医疗费之困,也给做好事的路人解除后顾之忧,不失为一个有益的尝试。
中国处在转型发展的关键时期,经济和社会面临的矛盾困难和挑战很多,但再困难也不会比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美国困难。罗斯福总统在“大萧条“时接手千疮百孔的危机国家。当时,大多数退伍老兵只能得到不足60元的养老金和一张回家的火车票,经济和社会衰象毕现。他在艰难岁月里发表了著名的“炉边谈话”,强调经济越困难越要加强社会保障和失业保险,这位伟大的总统因此为后人铭记。他有一句名言具有警示价值:“作为自由市场经济精髓的竞争,既能产生胜利者,也会产生失败者。市场经济本身就是一个创造性的破坏过程,如果没有社会保障体系对失败者提供保护,失败者将会起来摧毁美国繁荣的经济体系。”
在经济最困难的时候,把建立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作为走出危机的首选路径,美国政府以此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社会安全网,罗斯福说“必须牢记,社会保障体系保障了自由市场经济的秩序和稳定性”。成千上万的欧洲人(包括来自纳粹德国的犹太难民)涌入美国,其中有以爱因斯坦为代表的杰出科学家、作家、艺术家、音乐家和历史学家,美国因此取代欧洲成为世界思想界领导者,为20世纪成为“美国世纪”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从美国经济腾飞的历程看,完善的社会保障是提升国民消费力和国家竞争力的重要源泉,也是国家治理的基石。
罗斯福的话启示我们,市场经济的竞争是残酷的,任何人都不能保证自己是永远的胜利者,谁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个时刻可能沦为被甩出跑道的失意者、失败者。从国家治理能力来说,必须建立政府“兜底”的最基本的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框架。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创新社会治理必须着眼于维护最广大人民群体的根本利益,最大限度地增加和谐因素。这一重大命题落地的一个重要体现,就是要在建立更公平、更合理的社会保障体系上有所突破。只有这样才能弥补收入差距和贫富分化造成的社会断裂,纠正社会失衡,让人民群众共享改革发展的成果,真正体现“尊重人民主体地位”、“紧紧依靠人民推动改革”的宗旨。
前不久在澳门,当地人告诉笔者,今年政府给每个居民发过两次钱,第一次8000澳门元,这一次9000澳门元。内地的财政收入有望达到13万亿,财力在继续高增长,但人口基数不同,不可能像港澳那样大把发钱,但通过提高社保的人头费用,用“四两拨千斤”的办法,可以做到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把更多的钱从大规模投资向民生保障转移。可以相信,中国版“兜底”方案值得期待。而中国版的“炉边谈话”必将极大地凝聚共识,温暖人心,形成合力,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和中国经济的“第二季”注入强大的内生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