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初,日本央行出乎意料地宣布将实施休克疗法。央行行长黑田东彦表示,在两年时间内将注入1.4万亿美元资金,货币基础在明年底前将翻倍至2.9万亿美元。日本央行这一激进的做法引起国际金融市场的剧烈震荡,受其影响,月初日美股市强劲上涨。
日本官方外汇储备超过1万亿美元,加上民间外汇储备高达8万亿美元,而日本的经济总量占全球的1/8。大地震对其汽车、家电等产业链造成了巨大冲击,经济损失相当于外汇储备的总量。换了任何一个国家,遭此厄运后也会必然出现货币贬值、经济衰退的结局。实际上,在短暂的升值后,日本央行大举出钞,支持日本企业的灾后重建,而日本政府债务已达到GDP的220%,金融市场对天量的政府债已越来越难以消化吸纳,日元小幅升值导致的利率上升都可能导致其财政破产,因而日本央行必须不断买进国债来维持低利率,最终达到让日元贬值的效果。相对于美联储三轮量化宽松的过程,考虑到日本经济规模,日本央行破釜沉舟的“休克疗法”与美国的三轮“量化宽松”在规模上不分伯仲,留下难以收拾的后遗症。
这几年,在所有公开场合,政治家和央行行长都在“集体抵制”量化宽松,但屁股一掉,他们所有的承诺都化为泡影。从美国到希腊到塞浦路斯再到眼下的日本,刺激经济要么靠发钞,要么靠打劫式的“债转股”。在中央银行家眼中,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到,似乎人类不再有明天,这是他们最后的晚餐。当市场最后清算的时候,他已不在任上——“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及时行乐的短期思维下,宽松而泛滥的货币供应使得刺激政策的有效性大打折扣,其惟一作用是让资产价格出现短期的脉冲式反弹,投机大佬们借着泡沫膨胀的最后机会仓皇出逃,把有毒资产甩出去,把“尾部风险”留给市场和虔诚的投资人。银行家们造的孽,可能要以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血汗为代价。
近年来,量化宽松成为货币超限战中的核心力量,其始作佣者美国,它利用储备货币和全球黄金储备体系中心的主导地位,而成为这场货币战争的源头。美国式的精英型生活方式和消费方式造就了迷幻的旷世繁荣,也酿就了最大的泡沫。这场庞氏游戏破灭后,美国通过三轮量化宽松的发钞行动,成功把危机转嫁给美元债权人。发钞创造新泡沫,新泡沫创造新需求。在这方面,美日之间当互为师徒。上世纪80年代《广场协定》后,日元加速升值,美国的致命一击让日本经济付出了“炉心融毁”的代价。上世纪90年代,美国人通过唱多全球化热潮下的IT业,吸引全球资金炒高美国股市,当2000年新经济概念崩溃时,它又顺利地将泡沫转向房地产市场。美联储说它任何时候都有能力拯救美国经济,它惟一的办法就是印钞票。
在较长时间里,美国人被它发钞成功冲昏头脑。如今,在经济衰退中难以自拔的日本人,开始全盘接受美国人的衣钵,海量的高能货币作用下,装糊涂的中央银行家总以为能通过吹大新泡沫掩盖旧泡沫。实际上,所有经济刺激能创造的短暂奇迹都只是一个财富幻象而已,最后留下的是一地鸡毛,一片狼藉。因为物质不灭,没有哪一个国家的货币在洪水般地倾泻之后还能保持稳定的币值。通过不断放水制造泡沫的经济模式终将自己冲垮,巨大的泡沫必然导致资源错配和经济扭曲,并且丧失自我纠错能力——结构性扭曲,强行纠正的结果就是全面垮塌。
从本质上看,通胀是一种货币现象,泡沫是一贴兴奋剂,发钞是短期止痛的麻醉剂,债务“三重门”相互叠加,醉生梦死,有朝一日,从迷醉中醒来,沸腾的通胀就是这种愚蠢行为的墓碑。那时,我们该为它铭刻上怎样的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