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国立大学邓永恒教授,搜集了中国283个中小城市的市长和市委书记10年的政绩和升迁结果,分析结果显示,中国的绿色官员升迁难。根据这项统计,如果市委书记和市长任期内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速比上一任提高0.3%的话,升职概率将高于8%,如果任期内长期把钱花在民生和环保,那么他升官的几率是负值。媒体的这则报道,值得为官者和决策层反思。 事实上,干部升迁与GDP直接挂钩,已经成为一个常识。不仅各地官员心知肚明,社会大众也无不熟知。邓永恒教授对283个中小城市的市长和市委书记10年来政绩和升迁结果的统计对比,更加充分地验证了这一点。在我们现有的干部考核奖惩体制里,官员干得好不好,全看GDP增长得快不快,数字好看当然好,不好看也要通过注水的办法让它尽量好看;至于民生啊环保啊这些,那都是次要的,最多只是在场面上用来做给公众看。 于是,地方官员的GDP崇拜越来越严重,为此不惜罔顾一切,无论是民生艰辛还是环境破坏,皆不放在眼里。与此同时,公众对GDP却越来越冷漠,因为GDP快速增长带来的成果分配,国家所得始终远超民众所得;随着GDP增长,收入分配差距也在不断扩大——财政收入增幅连年超过GDP增幅,居民收入增幅却远远落在GDP增幅之后,其中,劳动报酬占GDP比重更是二十多年连续下降。 诚然,GDP是一把非常重要的尺子,代表着一地的经济实力和财富规模,是公众福利增加的基础。但是,任何数字都有它的局限,GDP的相关统计数据亦然:它只反映经济增长规模和速度,但并不反映经济运行的质量,不计算经济增长背后的各种成本。套用美国前参议员罗伯特·肯尼迪的话说,GDP既不表现我们的身体健康,也没有反映社会的教育质量;既不代表文采的优美,也不体现家庭的和谐;既不证明辩论的智慧,也不显示政府的廉洁。它既没有衡量我们的勇气,也没有反映我们对国家的贡献。 揆诸现实,GDP崇拜带来的最大问题,除了对周围环境的直接破坏,还有对基础秩序的间接破坏。比如为了招商引资,让完环境让土地、让完土地让税收、让完税收让法律……为什么我们喊了那么多年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却难以感受到实际的改变?一个很大的原因就在于,对GDP增速的过度追求,让地方政府没有动力去真正着手转变;GDP政绩的压力,像一股推动车轮快速向前的力量,车轮既停不下来也不敢停下来,于是经济转型升级就缺少了有效的空间。 “任期内的GDP增速比上一任提高0.3%,升职概率将高于8%”,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数据。因为它对官员的引导作用,将直接反映为公众幸福感的减少。我们常常说,民生幸福重于GDP数字,“富民”永远比“富GDP”重要。可是,官员也是人,也是有私利的;如果GDP官员总能不断获得提拔机会,而民生官员、绿色官员却得不到重用,官员的GDP崇拜就不可能调整为民生崇拜。要真正地调结构、促改革、惠民生,要实现更有质量的经济增长,就应该首先在干部考核机制上做根本性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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