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国出了乱子往往很可怕。不列颠和日本都是岛国,他们疯狂的时候给世界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如今的欧债危机也是岛国当先,继冰岛、爱尔兰之后,突然间塞浦路斯又出大麻烦了。为救助希腊债务危机,塞浦路斯把庞大的银行存款借给希腊,如今希腊无力偿还,背上巨额债务的塞浦路斯银行被逼到了绝境。火烧眉毛之际,塞浦路斯政府提出向各家银行的储户征收重税。
这是一项世界金融史上的革命性举措,国际资本市场上的一件大事。通常,即便是银行资不抵债了,会要求股东和债权人承受损失,但塞浦路斯这回却是要储户做出牺牲,共同承担责任,这就打破了国际资本市场的一条不成文规定:政府不会让储户血本无归。即便对筹款担保做了上限规定的美国,在实际操作中也是要力保储户全身而退的。所以,征税消息传出后,塞浦路斯全岛沸腾,全民群起而攻之,有可能采取革命行动,以民众的激进对付政府的激进。而塞浦路斯的银行则已吓得不敢开门,生怕储户挤兑。 由于金融秩序大乱,塞浦路斯需要大约170亿欧元才能渡过这次难关。但欧盟以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会商后认为,塞浦路斯只能承受100亿欧元的债务,如果塞浦路斯政府无力另筹70亿欧元,欧盟就不会发放贷款,于是政府方寸全乱。就想从银行储户身上拔毛,搜刮58亿欧元,近于明火执仗抢劫。 塞浦路斯的危机告诉世人,资本市场无小事,紧要关头,政府是会肆无忌惮的——诗意说法是“事到万难须放胆”。 但塞浦路斯立法机构不同意,他们另推出了一个方案,包括四项内容:第一,设立团结基金,统一调动和使用国家可以掌握的资产,包括国家所掌握的退休基金;第二,将问题银行一分为二,正常银行与坏账银行分开;第三,存款在10万欧元以上的储户可能在劫难逃,还是要缴纳一定比例的税;第四,采取资本控制措施,以防资本外逃。 很清楚,塞浦路斯立法机构的立场是,即便是共赴国难,也还是应当有贫富之分,富人应当多出钱。是的,在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如果决策涉及全民或多数公民,应当由立法机构同意。至少塞浦路斯做到了这点,肯定并验证了立法机构的积极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说,塞浦路斯的债务风波,也是国际资本市场上的一件大事。 塞浦路斯银行危机还提醒世人,离岸金融中心发生的事都是国际资本市场的大问题。塞浦路斯是国际著名的离岸金融中心,其银行的危机因此而起,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国际离岸金融中心原本各有分工:英属维京群岛与中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在那里注册的公司的许多股东是中国人;美国佛罗里达州的迈阿密则是拉美人秘密存款的地方;列支敦士登与瑞士的关系比较密切;而塞浦路斯则是所谓的避税天堂,特别是俄罗斯人的避税天堂,很多俄罗斯人在此存款避税,其存款金额据悉可达30亿欧元。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塞浦路斯征收存款税,实际是向俄罗斯储户挥刀。于是,普京总统直接发话,指责塞浦路斯的做法不公平、不专业。 塞浦路斯的金融危机显示,资本市场是国家与国家,国家与国家集团之间,国家集团与国家集团之间的博弈。细究起来,塞浦路斯政府敢向储户征收存款税,也是得到了欧盟的授意和胁迫的。以德国为首的欧盟国家不愿意为俄罗斯储户买单。在很多时候,在资本市场也是个人与国家之间的博弈。当然,俄罗斯的国家利益与俄罗斯富人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俄罗斯已向塞浦路斯提供了25亿美元的贷款,以支撑塞浦路斯银行,但其受惠者自然是那些俄罗斯储户,而并非俄罗斯国家。 资本市场的批评者和叫好者几乎都同意,资本市场必须公开、公正和公平。我们称其为“三公”原则,并将其写进了《证券法》,以国家大法的形式肯定了三公原则,有千秋万代永不变色的雅意。美国证券法的披露原则也是同样的意思,与我们的三公原则表述不同,但意思是一样的。三公原则的成立,依赖于一个重要假定,即,资本市场是可以做到公开、公正、公平的。但塞浦路斯以及其他离岸金融中心的表现恰恰证明,资本市场根本无法做到公开、公正和公平。资本权贵就是可以在离岸金融中心停泊巨款,注册公司(除避税之外,还可以隐瞒股东身份)。说得更露骨些,离岸金融中心就是法律允许的藏兵洞,可以埋伏神兵千百万,神出鬼没,以一当十,克敌制胜。而这种信息不披露又是为各资本大国所认可的,因为政治、金融权贵都需要这些藏兵洞。这就从根本上否定了三公原则。这次塞浦路斯的危机暴露的真相是,在西方资本市场,三公原则是无法实现的、误导投资人的崇高理想。 塞浦路斯金融危机还凸显了一个事实:银行坐大,后患无穷。塞浦路斯的银行资产太大,银行不出问题,国家要被绑架;银行出问题,国家就更会被绑架。 银行理当是社会的后台,银行理当回归到社会的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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