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舆论焦点一下子集中到了中国“舌尖上的浪费”——美食大国突然间变成了媒体聚光灯下的浪费粮食大国。 据称,中国餐桌上浪费的粮食令人咂舌,尤其是在全球粮食价格持续看涨、粮食安全成为全球性难题之时,这种不合时宜的粮食浪费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在此笔者认为有必要冷静思考一下这种浪费背后的根由。 在一定程度上,中国人的餐桌折射出社会的运行逻辑。因为,中国很多事情都是在饭桌上解决的。一定程度上说,中国的经济就是一种餐桌经济。 中国人办事喜欢遵循熟人社会逻辑,相对于制度化的陌生人社会,熟人社会最好的联络形式就是宴席。而中国最能掌握宴席话语权的是拥有资源分配权的各类决策者,所以,在很大程度上,中国餐桌丰盛程度跟用餐者权力呈正相关。一言概括,舌尖上的浪费很大程度上来自于舌尖上的权力。 由于这样的宴席的贵宾已经常宴不厌,对宴会本身的关注往往形式重于内容,所有的山珍海味都已司空见惯,所以吃常常流于形式,只是浅尝辄止,浪费是必然的。笔者了解到,邀请一些重量级的决策者,必须提前预定会所私房菜,而且还要是熟人才能订到位置,在这样的会所消费,一掷数十万元也稀松平常。 据笔者所知,西部某省一位企业家进京跑一个部委扶植项目,在评审关键时刻抓到了一位重要的评审委员。此时,正是午餐时分,但这位评审委员已用过餐,企业家还是把这位评审委员请到附近最豪华的酒店。这位评审委员开门见山就问:什么问题需要解决?最后,在喝好送好之后,这家企业从相关部门如愿拿到了1000万元扶持资金,而这桌豪华宴几乎纹丝未动进了垃圾桶。 对这位企业家来说,为得到千万扶植资金而花去的这桌豪华宴席的费用是值得的,但对全社会来说,这个浪费最终都要摊到每个人身上。 这种因为资源决策权诱发的舌尖浪费,在每个人的身边都可能发生,只是形式不同,数量各异而已。笔者曾与一位县级市政府的副秘书长餐叙,该官员大吐苦水:自己已经半个月没回家跟老婆孩子吃饭了,当晚已是他的第三顿,当时已吃到只出(吐)不进的惨状。而笔者认识的另一位工商局副局长,每到下班时间都不敢接电话,因为都是宴请。这位局长还未到不惑之年,胃已动过大手术,他说只要自己愿意,每餐至少得吃三顿饭。 这样的宴请由来已久。十多年前,在一个国家级贫困县,笔者的一位同学透露,其父所在的县级财税官员在接受企业宴请时,财税官员当场提出:企业主每多喝一杯酒,就减税一万元。结果场面之惨烈可以想象。 所以,笔者认为,我们在热议舌尖上的浪费之时,应该反思背后的根由。上医治未病,下医治已病。 外国人常常对中国饭店如此多包厢倍感疑惑,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权力私密性运行的延伸,如何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不需要那么多私密的非正式场合,只是在办公室解决,这是一个问题。 其实,中国古代不乏这样清明的官场荣景。古代思想家荀子曾盛赞入秦(国)以后所见法家实行法治的盛况,认为“其百姓朴”,“其百吏肃然”,“观其士大夫,出于其门,入于公门,出于公门,归于其家,无有私事也,不比周,不朋党,惆然莫不明通而公也”。秦国通过变法,官场一片清明,没有什么应酬宴请,国力因此强盛。而其根源在于法治和宣导。 法敬畏其前,宣导鼓励其后,社会风气必然好转。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西方国家的法官普遍谢绝社交的原因,只有这样,社会公平正义才能得到有效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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