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依然是全球金融局势极为诡异的一年,由雷曼兄弟崩溃引爆的全球金融动荡及“达尔文主义”式冲击,仍将持续。 从重大国际金融事件背后的动因来看,无论是困扰欧元区17国的欧债危机与欧元体系危机还是玩得全球各国心跳的美国“财政悬崖”,本质上,既是雷曼兄弟之后崩溃引爆的全球金融动荡及“达尔文主义”式冲击在2012年的持续表达,也是作为既有国际金融秩序的设计者与主导者的美国,利用美元本位以及核心金融信息的严重不对称,为维护其在全球顶层分工中的优势地位而有意为之的战略与战术动作。 细数命运多舛的欧元,自诞生以来大概一共也只有那么三、四年的好时光。2008年10月以来,欧元体系实际上就进入了动荡周期,几次濒临崩溃。一如以往,2012年,欧元区17个成员国的领袖们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求解主权债务危机中,只是一年过去了,收效依然甚微。笔者一直纳闷:云集了最多经典资本主义国家的欧元区,既不缺历史底蕴,也不缺深谋远虑的政治家与大牌经济学家,经济基本面也没坏到哪里去,为何在欧债危机面前迄今尚未找到集体行动的逻辑?也始终未能找到解决欧元危机的钥匙?莫非这真是今日世界的一大经济之谜?面对集体无策的窘状,欧洲理事会主席范龙佩开具了建立欧元区中央预算的药方,欧洲央行和欧盟启动的欧洲稳定机制也在不遗余力地工作,只是所有救助药方,均需解决一个根本性问题:资金从哪里来?是吃各国经济的老本还是借本国子孙的新债?还有一个关键问题不能不厘清:作为欧元区内最具救助实力也最具经济理性的德国,会拿国运做赌注来帮助那些千疮百孔的欧罗巴兄弟国家吗? 追溯起来,欧债危机乃至欧元体系危机,既是当年雄心勃勃的欧陆国家试图通过经济一体化来强化自己在全球顶层分工地位过程中的一次不太成功尝试的代价,某种意义上也与美国高明的国家竞争战略不无关系。当美国发现,欧洲这个经济伙伴与竞争对手不仅有能力也有意愿承担更多国际经济责任的时候,于是,限制欧元在全球支付体系中的份额,运用综合击打工具削弱欧元影响力显得尤为迫切了。偏偏美国对欧元设计存在的固有缺陷一清二楚,因为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经济学家就货币与财政政策分离情况下的经济对策提出最优解决方案。而美国正好利用发端于本国的这场金融危机,通过极为畅通的金融传导机制在欧洲产生了“达尔文主义”式冲击。由于希腊、西班牙等薄弱链条的拖累,使得看起来很好很强大的欧元区经济在应对危机冲击时显得异常脆弱,且有着悠久“同床异梦”历史的欧洲在重大集体行动中很少能够做到齐心一致。于是,曾被寄予厚望的欧元,在高盛、标普等冰冷手术刀的改造下,终于演变成为欧陆经济的最大“短板”。 1944年以来的全球金融竞争与产业变迁史早已证明:美元本位是美国根本不容别国染指的“高边疆”。这些年来,为保住在全球金融与产业分工领域的顶层地位,继续低成本获取超额利润,美国不断交替运用金融与贸易甚至战争手段打压主要竞争对手的现实挑战。即便是面对盟友日本和欧盟,也会痛下狠手。谁都知道,二战以来,日美同盟关系以及美国对日本的产业转移锻造了日本的经济竞争力,但当日本在实体经济与金融领域的发展威胁到美国现有地位时,美国毫不忧虑地举起了金融铡刀。精明但不高明的日本财经大佬们做梦也没想到,作为大哥的美国竟然会对自己下如此狠手。于是1985年的一纸“广场协议”就夺去了日本的汇率主导权,表面强大的日本金融业几乎遭到毁灭性打击,日元的国际化步伐此后一直没有实质性突破。从战略竞争角度看,经过这场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略锁定,日本彻底失去了挑战美国全球经济与金融主导国的现实可能性。 今天看来,美国在金融领域的国家竞争战略是:在英国的积极配合下,确保对全球金融秩序的主导权与金融产品的定价权,绝不容许资本主义体系内出现可以挑战美国的统一力量;另一方面,借助国际金融资本,设法遏制近年来积极寻求不断扩充行为边界的人民币的影响力。目前,由美国主导、英国配合的全球货币大洗牌,已步入催生欧元解体的关键时期。假如欧元体系果真崩溃,则全球货币博弈格局有可能进入美国继续握有储备货币地位,同时力压中国扩充人民币国际化的新阶段。一场不以中国意志为转移的金融大洗牌正在逼近我们。 事实证明,欧元危机如何演绎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欧洲实体经济的表现,而非救助;而本身也陷入美元体系危机的美国,仍将尽力拖延全球货币金融领域的公共产品改革,以此将继续透支美元红利;中国作为美国认定的高价值竞争目标,亟须摆脱美国的战略“锁定”,而应采取建设性措施锻造金融资本力。 在全球金融面临大洗牌的新的历史时期,中国必须构筑能全方位参与金融分工的种子选手,迫切需要总结以往金融发展的经验,镜鉴美欧金融业教训,前瞻性地分析全球金融竞争的未来生态,以制度创新和人才培育为牵引,锻造中国金融资本力。换句话说,中国在做大金融业体量的同时,亟须尽快培育类似高盛、摩根大通银行等举世无敌的金融势力,以求在全球经济和金融一体化的框架下,通过金融业国际化和全球市场联动将行为触角伸到美欧发达经济体,一方面是要成为维护中国金融主权的力量工具,另一方面是经由市场化操作或者隐形操作形成组合影响力,即“金融资本力”。同时要培育大批掌握全球金融符号创意的金融家和金融专才。从而有效维护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发展成果,并在全球经济秩序变迁中切实提升中国的话语权与国际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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