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泰囧》的票房刚刚突破4亿,文化观察者们尚能以一种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轻松姿态借力打力,用《泰囧》的“突然胜利”敲打和嘲讽“大片”“大导”们。然而,当《泰囧》最终在岁末年初撞线10亿,它让绝大多数人都“囧”在原地:是的,它是不错,可是,它真的好到与“国产电影史上最高票房”相匹配的地步了吗? 无论如何拔高,《泰囧》都仅能算是一部不欠不过的合格的喜剧。尽管有人用接地气啊、精确地算计到每一个笑点啊、完美地借鉴好莱坞的喜剧模式啊……来解释这个奇迹,但这些优点,几年前《疯狂的石头》统统具备,并且均比今日之《泰囧》高明不止一个段位。 还有人说,这是观众对那种影评人奉旨夸人、主创藐视群众智商情商的营销模式作出的反击——毕竟,《泰囧》与去年的票房黑马《失恋33天》一样,几乎完全是靠草根口口相传形成口碑效应,然后一发而不可收。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匹黑马奔跑的速度已经近乎奔逸,难怪导演、主演徐峥不胜错愕:“它已经变成一个现象,这个现象已经与我无关。” 确实,以任何艺术标准来考量,都不足以充分解释得通这个奇迹的诞生。或者,这个现象早已经溢出了电影乃至艺术的范畴。 我想到了另一个“票房奇迹”:2012年11月11日零点一到,电脑前无数的中国人民疯狂下单,在不到14小时的时间里,淘宝商城创造了100亿的销售奇迹。在全球经济万马齐喑的寒冬,这个奇迹一时令世人错愕:中国人消费力竟然如此磅礴! 然而,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告诉我们:每当经济不景气时,较廉价的消费品比如口红销量会直线上升,这是人们寻求心理安慰的普遍方式。 或许,这才是淘宝奇迹的真相。看看那些在微博上晒战果、津津乐道自己一举省了多少多少银子的人们,你就会知道,这奇迹让人有点小辛酸:绝对不是一掷千金的豪迈,是尽量节省每一个铜板的精打细算创造了这个奇迹。正是在不景气之下谨慎与保守的消费模式,造就了这个奇迹。 对文化产品的消费,是否亦可作如是观? 在社会心态普遍偏灰的情况下,人们的文化消费也呈现不同既往的模式。 《泰囧》一骑绝尘,或许就因为它是气色暗淡时能提亮心情的一支口红。 美国经济大萧条的时候,排队领救济的民众也会从口袋里省出几枚硬币进入影院,去看秀兰·邓波儿的表演。这个甜美可爱的开心果抚慰了悲摧的人们。当台岛人民沉浸于亚细亚孤儿的悲情与迷茫时分,琼瑶小说琼瑶电影应运而生,无所凭依的风花雪月刚好可以让人们暂时从现实的虚无中抽离,哪怕只是片刻。 现实的压力已经让人们疲于应付,消费文化产品尤其是电影这种“轻质”的文化产品时,人们几乎出于本能就会规避一切指向悲伤、指向愤怒、指向沉重的产品。 《泰囧》的奇迹让人们忽略了另一个奇迹:成龙的《十二生肖》票房也已经突破了7亿,是今年国产片的第二高。它,也是一个行文诙谐、让人放松的“打剧”。 我曾经在微博大赞并力荐《1942》,结果有朋友告诉我,你这么一说,我就彻底下决心不去看了。 《1942》是冯导的心血之作,作为一位每年都会让劳苦大众痛笑一场的平民导演,他说,“今年不卖笑,想笑等明年。”冯导总是能精准地掐住市场的穴,可是,在票房从未失手的他今年失算了。 或许,等到大地回暖等到人心雀跃等到股市飘红,人们会重新“发现”《1942》,有余力与余情领略追问与情怀。 可是此时此刻,对不起,只想傻笑一场忘掉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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