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日渐低迷的经济形势,管理层之所以再次打出投资牌,实属无奈之举,由于收入分配体制改革的滞后,启动消费为主的国内需求在短期内难有超预期的表现。但中秋、国庆双节期间我国居民所展示出的消费能力似乎提醒我们:要重新审视消费需求的潜力。有人据此认为,并非是消费需求不足,而是软硬件设施不足阻碍了消费需求的释放,大量国人到海外消费原因也在此。于是,很多人提出应当加大消费产品的供给和消费软硬件环境的建设,这样,当前再次受到重视的基建投资似乎更有理由加速推进了。 一般来说,消费取决于收入,收入取决于产出,产出取决于投入(包括劳动投入)。从这个角度来讲,假期旅游会造成生产中的劳动投入总量下降,最终总体消费能力不仅不会增加,还会下降。而且,假期越长,总体消费就会下滑更多。假期消费会造成总消费增加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经济社会中存在消费需求被压制的不均衡状态。我国居民偏爱储蓄而不是消费,消费的大环境不完善就是根源之一。例如社会保障和医疗教育的后顾之忧,优良的软硬件消费环境的供给不足(路网、消费品质量、投诉和索赔、服务标准等)等等。消费被压制的另外一种情形就是消费的时间约束,诺奖获得者贝克尔指出,消费不只是花钱,还需要时间来进行消费。长假消费一般包括旅游消费和家庭休闲消费,这两类消费都受到时间很强的约束。以“黄金周”为主要形式的“假日经济”无疑为我们提供了大量的消费时间,一定程度上减缓了时间约束,增大了消费者的选择空间。同时,本世纪以来各种社会保障也在逐步完善,对于缓解居民消费的后顾之忧,提高收入水平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在消费软硬件环境的建设上,本世纪以来的十多年是我国路网(国道、高速公路、铁路、村村通等)建设最为快速的时期,也是我国商业、旅游大发展的时期。 从数据统计上来看,“黄金周”旅游消费政策实施以来,我国居民整体消费出现了明显的增长,这也充分说明了这一政策能够有效地提升居民整体消费的水平,而之所以能够增加消费总量,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在消费预算约束和时间约束上的突破。 但是,收入始终是影响消费的最重要因素,但近年来我国居民收入出现了不利于保持消费增长的变化。国民收入分配在要素上向资本倾斜,一般劳动报酬占比在下降,而财产、资产和资源的报酬占比在上升。国民收入初次分配向政府、国有企业、垄断行业和企业分配的比例在上升,而向其他行业和居民收入分配的比例在下降,而再分配的调节机制发挥不够。此外,房价成为制约居民消费增长新的后顾之忧,消费的主体——中产基层因背负高房价、高教育支出和高养老负担,负债率在上升,消费倾向在下降。 于是,近年来我们看到的景象是,每次黄金周狂热消费之后,都将伴随着消费洼地、消费淡季和消费休整期的出现。背后的原因是,居民总体消费可能并没有增加,只是对全年的消费做了跨期调整,长假时期消费多了,其他时间消费少了。同时,通过对于第三产业内部各消费型行业长假前后产值变化的比对发现,居民对于黄金周消费也做了跨部门的转移,黄金周期间交通运输、餐饮旅游的消费增加了,而金融服务、批发零售、仓储邮政、教育保健的消费减少了。 黄金周能够促进居民消费不假,但这种改善消费供给以匹配消费需求的策略已经实施了十多年,在居民收入不能够相应增长的情况下,其对消费刺激的边际效用在不断地降低。因此,我们不能够按照长假期间的消费规模来设计路网的运力、景区的接待、酒店的床位,因为黄金周过后的维护成本会高得吓人,今年国庆长假过后一段时间内很多景区、道路休息区的垃圾仍旧没有清扫完毕就是一个例证,很多人据此提出的进一步加大基础设施建设的力度是站不住脚的。 根本的解决办法还在于居民实际收入与经济增长保持协调,进一步加大财政对于民生保障的支持和公共服务均等化体系的建设,特别是住房保障、均衡教育医疗资源、财政转移支付以及通过个税和房产税调节收入等等,这样既能够清除制约居民消费的障碍,又能提高居民的可支配收入。如果收入上去了,消费的推动不需要节假日的政策刺激,周末双休日的消费自然会上来,而居民这种细水长流的消费模式在福利上也高于在黄金周期间的集中式消费模式。同时,居民消费这种台阶式的增长也自然而然增加了对于路网运力、景区接待、酒店床位的合理需求,相应的基础设施、公共服务设施新增供应的必要性也就逐步增加了,以消费刺激投资、投资满足消费的内需型经济也就形成了,而时下商业地产、旅游地产泡沫化的倾向也将得以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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