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银行信贷增长只有5400多亿元,比市场预期的8000亿元相差很远。两次降息不仅降低了企业融资成本,而且表明央行货币政策有可能出现逆转,因此政策效应将使7月银行信贷出现较大幅度增长,但实际上7月银行信贷远逊于市场预期。对此,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理解。
首先,从当前银行信贷增长的情况看,尽管7月银行信贷增长只有5400多亿元,但这并非企业对银行信贷需求疲软,而是当前金融市场融资方式、融资工具及银行信贷行为发生较大变化。2003年以前银行信贷在整个社会融资中的比重达90%以上,而2011年下降到58%。今年上半年情况也是如此,社会融资总额达7.8万亿元,银行信贷比重只有60%左右。7月社会融资总额达1.02万亿元,银行信贷所占比重只有53%,7月企业债发行达4000亿元以上。也就是说,企业融资可通过更多融资渠道解决,直接融资渠道既可降低企业融资成本,也可降低银行风险,并减弱央行动用货币政策的工具频率。由于融资工具多元化,当企业拥有更多融资选择时,银行信贷需求减少是正常的事情。
其次,银行行为方式的变化将影响信贷增长季度分配。2009年央行对银行信贷实行规模放开而利率管制。在这种情况下,国内银行竞争只是信贷规模大小的竞争,哪家银行信贷规模大,哪家银行的竞争力就强。按照当时的利润结算方式,贷款谁先放出谁得利。所以早放贷、先放贷、大量放贷,就成了当时银行工作人员获得高额奖金的主要行为模式。随着2010年银行基准利率上升及信贷规模管制收紧,银行行为方式发生了变化。
在“贷款利率实行下限管理”的条件下,当信贷规模管制不严重时,国内银行为了争取更大规模,宁可把利率向下浮动,这种利率向下浮动是当时银行信贷的主流行为。2010年开始,这种行为就开始发生较大变化,2012年银行贷款利率较基准利率上浮成为主流行为。
在信贷规模严重管制、商业银行贷款利率普遍上浮成为银行主流模式之后,银行贷款季节性分配方式也发生较大变化,由传统的信贷分配时间(3:3:2:2)改为完全由商业在既定的信贷规模下自主选择。银行贷款放出时间不在于早,而在于利率定价水平与风险控制水平。在借款人同一风险的情况下,利率越高越好;在同一利率的情况下,信贷风险越低越好。在这种情况下,央行下调利率两次,看上去对市场影响不小,对借款人融资成本下降有帮助,但央行两次下调一年期贷款利率共50基点,银行利率只要上浮10%就足以弥补损失。央行利率下调表面上存在,但实际上企业是无法分享到降息的好处。因为在信贷严格管制下,相对于借款人来说,银行是强势一方。
更重要的是,这两次央行降息是不对称减息。这种不对称减息不仅在于存贷款利率降息不对称,以及存贷款不同期限利率降息不对称,而且还第一次打开了存款利率上浮区间。央行这样做,一则是通过政策直接缩小银行存贷款利差;二是开启国内银行利率市场化重要一步;三是以此来改变国内商业银行的竞争行为。可以说,由于利差缩小,银行更有把贷款利率向上浮动的冲动。在这种情况下,央行两次下调利率,有可能被银行行为方式的变化所抵消。
随着国内房地产泡沫逐渐挤出、经济增长速度下行,银行对贷款风险定价意识会进一步强化。不仅银行进入住房市场的信贷资金会减少,而且对房地产相关行业的信贷审查会更严格。当前许多银行手上不是没有可贷信贷资金,而是考虑将资金流向风险更低、收益更好的企业或行业。在这种情况下,信贷规模的控制也是必然。
第三,上半年GDP增速下行,很大程度上是与广东、浙江、上海及北京的GDP增长没有“破8”有关。这四个省市GDP增速下行的主要原因,一是房地产泡沫挤出,使得投资增长下降,价格水平下移,并导致相关产业产能过剩。二是对于广东与浙江来说,国际经济形势恶化导致外需减少,从而使得工业增长由前十年的高速增长(广东2001-2011年年均增长18.8%)变为严重下滑。三是以出口为主导的经济向内需主导的经济增长转型,同样是一个漫长过程。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大量资金涌入房地产市场,那么将吹大新的房地产泡沫,这是政府不愿看到的情况。住房有巨大的信贷需求,但银行不敢放贷款。早些时候货币政策稍微走向宽松却导致房地产价格反弹,房地产市场预期又有所改变,房地产宏观调控也面临戛然而止的风险。对于经济转型,对于国际经济疲软导致外需严重下降,想通过信贷需求扩张刺激同样是不可行的。
正是在上述背景条件下,央行两次降息并没有启动国内银行信贷的快速增长。还应看到,当前中国经济下行无法通过信贷宽松来激励,否则又会走上房地产泡沫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