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商品价格和民间利率作为敏感指标,常常用于宏观经济基本面的分析,同时它们作为生产要素核心组成,又直接作用并影响实体经济的微观运行。从这两个指标的近期变化来看,民间利率在央行6月、7月连续两次降息情况下不降反升,大宗商品也未因6月份固定资产投资创历史新高获得支撑。正如市场所担心的,传统刺激政策逆周期调控的边际效用似乎正在弱化。 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变化?从我们调研情况来看,货币政策转向,以及被认为有助于疏通国内金融市场毛细血管的温州金融改革,并未有效缩窄官方和民间利率间的利差,中小民营企业依然感觉缺血。通俗解释是民间和官方利率割裂——想要钱的企业,银行不敢贷款;银行敢放贷的企业,但对方又不缺钱。最近一个典型的案例是,杭州地区因“互保联保”面临资金链断裂的600多家民营企业,联名上书向浙江省政府紧急求助,间接推升周边地区的短期利率。上海大额商业承兑汇票贴现率1个月来从4.84%反弹到5.30%。资金短缺现象还进一步向资质尚可的企业蔓延,随着贷款主体各项财务指标下行,银行经营行为更加谨慎。我们看到,尽管市场中长期贷款需求下降,央行又进行了非对称降息,但银行对企业仍具有极强议价能力,贷款利率上浮倾向明显。 另外,央行降准增强了银行的流动性,但在企业长期贷款增长乏力的情况下,银行将大量长期资金配置于国债,压低长期国债收益率和期限利差。另一方面,市场微观经营主体状况恶化,也推升信用利差自去年9月以来持续扩大,1年期BBB与AAA企业债收益率差由3.2%扩大到目前5.6%左右。目前国内债市与欧美存在相似之处,不排除流动性陷阱的可能。6月份,M2同比增长13.6%,环比出现小幅反弹,货币吞吐对经济的引导作用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大宗商品价格下行压力不减,主要源于宏观面和自身产业面的疲弱,这类似于证券市场的“戴维斯双杀”。特别是煤炭、钢铁、水泥国内定价的工业基础商品价格下跌,是经济减速最直接信号,2008年这类核心商品也都曾轮番下跌。但与之前情况不同的是,本轮周期钢铁水泥过剩更加严重,2011年国内钢材产量8.8亿吨,同比增长12.3%,水泥产量20.6亿吨,同比增长16.1%,过去依靠房地产和固定资产投资非常规政策刺激下的行业动态平衡,现在无法继续维持。另外,煤炭10年牛市逆转,发电量下滑和进口煤炭冲击程度也超出市场的预期。但农产品是另一番景象,随着人工、土地等要素成本刚性上涨,近年来农业部门生产成本被大幅拉升,农产品价格台阶式上涨。货币政策的腾挪空间,也因为与人工、土地挂钩的服务食品价格刚性而被极大制约,央行降息随时担心通胀反弹。 货币政策效果不佳,由政府主导的固定资产投资是稳增长见效最快的方法。6月份总额创41786亿元单月历史新高。但鉴于2009年大规模投资对产能刺激的后遗症,我们更关心本轮投资方向是否将稳增长和调结构结合,是否着力培育长期发展的后劲。从发改委上半年放行的固定资产项目构成来看,前期主要是以调结构为目的的节能、环保、新能源等公用事业项目,以及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项目。但随着第二季度经济下滑压力加大,钢铁、煤矿这类令人担忧的项目也浮出水面。上半年,国内累计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15万亿元。作为对比的是,2009年国内城镇固定资产投资19.4万亿元,其中与产能直接相关的投资占比高达57%,为满足国内居民消费需求相关的教育、卫生、文化这类公共产品投资比重只有30%。结构失衡可见一斑。 事实上,消费者物价指数(CPI)、生产者物价指数(PPI)剪刀叉、货币政策失灵、企业负债率上升以及政府主导的大规模投资低效等现象,归纳起来就是经济增长潜力下降。日本、韩国在工业化进程后期都曾出现过这种现象。2005年我国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高达11.3%,CPI同比只上涨1.8%,2011年变为9.2%和5.4%,到今年上半年为7.8%和3.3%。长期增速下降是我们不得不接受的现实。此时,决策部门需要勇气摆脱对传统刺激政策的依赖,而着力于激发各类市场主体发展新活力,深化经济改革,不断增强长期发展后劲。而市场也更期待如全面减税、扩内需、农村土地、金融改革等稳增长和调结构兼顾的政策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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