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与社交网站Facebook相关的新闻很密集,短时间内,其创办人马克·扎克伯格在中国的知名度已经不下于苹果公司已故联合创始人乔布斯。新经济还催生了YouTube、Twitter等,与Facebook一样,它们的财富神话都广为人知。 新经济带来了复杂性。它以科技改变了制造,更以网络改变了传播,信息成了经济的主宰。工业革命对必需品的大批量生产,将农业文明逐出中心舞台;消费时代满足了人们千奇百怪的趣味,将“必需品”变成了过时的概念,消费的统一性瓦解了;信息革命更是将“不能当饭吃”的东西变成生活方式,信息传播成了建构商业帝国的基础。 无论农业时代还是工业时代,“物品”才是可以换算成钱的。谷物或者钢铁,汽车或者服装,能售卖才能值钱。但钢铁造成了汽车,把人和物品运来运去,驾着车、烧着油逛来逛去本身,就是值钱的;服装的实用性相差无几,但价格却相差百倍千倍。如今,“不能当饭吃”的东西,价值一直在上升,而Facebook之类的网络服务,只是更加纯粹的“不能当饭吃”而已。 “不能当饭吃”已经上升到主体位置,无论在经济还是在社会中。而我们这个社会,对好些事情仍然只有一种技术性的理解,于是欢迎一切“可以当饭吃”的东西,以为“不能当饭吃”的东西即使排除在外也无妨,可以而且必须特别定制。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看到,这个经济体在实物经济上已经深度融合于国际体系,而在新经济方面仍与世相隔。 中国为什么没有乔布斯,这曾经是个问题,就像中国为什么缺少大师一样,表现了一种对创造性缺乏的焦虑。类推一下,大概现在也可以问,为什么中国没有扎克伯格。如同大师不可以制造,乔布斯、扎克伯格也都不是制造出来的。因为无数创造在生长和死亡,无数梦想和尝试在发生和破灭,才有乔布斯、扎克伯格,以及所有领域里闪耀的群星。如果社会没有予人以自由创想和尝试的空间,却反复追问为何没有杰出人物,那就如同铲除了万物生长的土壤,还去纳闷为何没有千姿百态的花朵,无聊而且虚伪。 很多人是通过电影《社交网络》开始知道扎克伯格的,那是Facebook的一个创始记录。可以看到,扎克伯格并非是怀着一个互联网淘金的梦想开始架设Facebook,他提供的可以算是一个以真实身份交往的网上同学俱乐部。数年间,网络服务有无数的生生死死,Facebook招股书表明了“让世界更加开放和融合”的使命,扎克伯格开始谈论起印刷与电视的发明,讲述价值观:“今天,我们的社会已经到达另一个颠覆点。” 我们惯于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区分,而事实上工具内在地包含了价值。当我们认为网络只是工具,而可以将网络中呈现的价值予以清除时,也就内在地排斥了网络,这就如同我们接受工厂却拒绝采用工厂管理,以及支撑工厂的社会体系,视其为一种植入体和异物。说起来这是在“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实际上这是在取其形而弃其神。于是,我们虽然在上网,其实仍然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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