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大通的巨亏丑闻将美国金融资本“强大的虚弱”一面再次呈现在世人面前,也预示着美国赖以称霸世界的金融资本正加速步入衰落周期。尽管基于金融主导国的霸权惯性,其他国家要在短期内取代美国的地位并不现实,但这种力量变迁趋势却是美国金融资本无法左右的。
摩根大通丑闻的标本意义
一向优越感十足的摩根大通日前被迫承认,该行一名外号“伦敦鲸鱼”的交易员建立的头寸,在一起对冲交易中涉及20亿美元的巨额亏损。此举也导致摩根大通的首席投资官离职。美国司法部和美国证交会(SEC)旋即展开调查,甚至联邦调查局也介入其中。
此前,摩根大通的老板杰米·戴蒙(Jamie
Dimon)还不以为然地称之为“茶壶里的风暴”。而当风暴冲出茶壶之后,原先以夸耀业绩而阻挠金融监管改革的戴蒙,从此好运到头了。
英国《金融时报》就此发表评论:摩根大通跟头栽得好!该评论进一步指出,所谓摩根大通老板最近一段时期宣称自己比银行业的竞争对手更优秀,原来更多的是靠运气,而非靠高超的技艺。
摩根大通这起丑闻表明:真实世界里,美国金融资本也有“强大的虚弱”一面。作为由银行资本和产业资本相互渗透、溶为一体而形成的最高形态的垄断资本,金融资本在现代经济乃至政治参与中的行为边界不断扩大。尤其到了20世纪90年代,当虚拟经济大行其道时,世界财富观念更演变成对金融资产的追逐。实体经济和货币、股票以及债券共同构成了财富的四大生态。金融资本作为现代经济的核心运作力量在财富增值中的作用被无限放大。特别是在以美元为中心的支付体系和无休止的金融创新的卵翼与支撑下,极度繁荣的美国金融资本在缔造了令人瞠目结舌的财富繁殖速度的同时,也把本应是经济发展最扎实根基的实体经济挤到了一边。以至于华尔街的金融寡头和美国政府的经济高官认为仅仅靠金融资本就足以统领全球经济。
金融创新另一面是毒药
这些年来,在金融衍生工具数学的鼓舞下,以高盛、摩根士丹利和摩根大通为代表的华尔街投行,设计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金融衍生品。其中以信贷违约掉期(CDS)为代表的全球衍生金融产品的市值一度高达600万亿美元,为世界年度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0倍。其实不少衍生品本质上是风险极大的垃圾债务。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菲尔普斯曾经指出,新的金融产品其实已经达到了相关机构风险评估的极限,以至评估机构无法对这些设计极为复杂的金融产品的市场风险进行精准的评估,更不清楚采取何种应对措施。至于名目繁多的对冲交易,有时候更像一种疯狂的赌博。以摩根大通本次参与的Markit
CDX.NA.IG.9(北美投资级评级企业CDS)金融工具来说,指数中包含125家公司债务的衍生品,每年3月与9月,该指数会更换并重新确定125家公司名单,而摩根大通和对冲基金则利用该指数更新公司所造成的不同期限合约之间价差扩大进行反向套利。今年4月6日,CDX.NA.IG.9指数名义价值高达1480亿美元,已经潜藏巨大风险,但摩根大通仍然逆势操作,买进10年期合约,抛售5年期合约与个别公司CDS进行反向套利,期望高成交量能推动两者价差收窄至合理价格。最终摩根大通押注失利,铸成大错。
次贷危机表明,代表金融学前沿发展方向的金融衍生品和工具尽管可以成为赚钱利器,同样也可以变成金融机构的内生毒药。于是,奥巴马上台之后不久,就公布了长达88页的“金融白皮书”,试图从机构、市场、消费者保护和国际合作等多个层面,全面强化美国的金融监管,特别是通过将美联储打造成“系统风险监管者”、设立全新的消费者金融保护机构监管金融消费产品以及监管对冲基金和私募基金等举措,但在势力强大的美国金融资本面前,迄今收效甚微。
美国金融资本步入衰落周期
回顾世界金融发展史,先是英国后是美国引领了世界金融发展方向,由此获得的基于金融主导国地位的经济红利实在难以统计。特别是1944年以后的全球金融格局演变与发展,几乎都在美国的掌控之中。某种意义上说,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背景下,美国之外的其他国家,其经济政策都不是完全独立的,都是美国主导的机制化霸权下的依附型经济。
世人应该不会忘记,在距今并不遥远的格林斯潘时代,美国在金融创新的旗号下,极力扩张金融霸权的边界,将各国投资者玩弄于股掌之中。在国内,美国为了填补技术停滞之后留下的经济增长缺口,于1999年抛弃了经典的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推出了以金融混业经营为核心的《金融服务现代化法案》,结束了银行、证券和保险分业经营的格局,大力推行金融自由化,放松了金融监管。其结果,美国经济在空前经济繁荣了一段时间之后,出现了金融秩序与金融发展日渐失衡的局面。金融生态不断恶化,华尔街金融寡头的贪婪本性迅速膨胀,CDO和CDS等金融衍生品四处泛滥,价值链越拉越长,各家投行的杠杆率也变得越来越高,加上信息不对称和监管的缺失,使得金融风险不断累积,终于引爆了这场金融危机。
摩根大通丑闻也在一定程度上预示着美国赖以称霸世界的金融资本正在加速步入衰落周期。尽管基于金融主导国的霸权惯性,其他国家要在短期内取代美国的地位并不现实,但这种力量变迁趋势却是美国金融资本无法左右的。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金融贸易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