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靠资本构建不了文化产业
2012-05-03   作者:倪金节(中国人保资产研究所客座研究员)  来源:上海证券报
 

 
  倪金节

  借力政策的东风,中国文化产业引来了高速发展的新机遇。各地政府和有关企业跑马圈地的热情空前高涨。中国经济增长新引擎,看似正在悄然启动。
  “我们这片文化产业园占地1300多亩,总投资30亿元,建成后将成为国内最大的佛教体验中心。”华北某能源型城市的一位处级领导,在向参观者推荐他们的文化项目时神采飞扬,激情描绘着这个产业园落成后的壮丽宏图。说实话,这位处长的口才很棒,但是因为说得过于美好,不免给我一种夸夸其谈之感。对这30亿投资的未来回报,我深存疑问,到时候真有那么多人会去这样一个,向来以能源开发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地方,体验博大精深的佛教文化?虽然他们在四年前发现了一些舍利子,正竭力以此为契机完成将资源型城市向旅游城市过渡的大转型。
  强大的需求、技术支撑,再加政策大力扶持,中国文化产业似乎正热潮汹涌。
  房地产陷入低迷之后,中国最火爆的行业,当非文化产业莫属。君不见,如今一线影视演员片酬蹭蹭地往上涨,百万一集的大腕明星日新月异;各种文化公司纷纷亮相,创业者有不少选择进入这种“轻公司”模式;国内图书市场品种正在快速堆积,虽然值得一读的书越来越稀有。还有,私募股权和风险投资也在不断涌入文化产业,大有以海量资金撬动中国文化大繁荣之势。
  在最近一个月的调研式旅行中,我不断地听到像那位处长那样的地方官员的侃侃而谈,就连中部某省的好几个小县城,也挂出了不少文化创意示范基地的大牌子。不夸张地说,如今几乎所有的经济开发区,都有了带有文化字眼的产业园区。犹记得在井冈山遇到的一位老板,之前一直从事制造业,但近两年却选择投入了一部分资金参与当地红色实景演出的投资。如今,他正在筹划着投资某些影视剧项目。回到北京后,我参加了一个从事TMT行业研究的朋友召集的周末聚会,在那样较为轻松的交流环境里,我嗅到了文化产业似乎到处有肆意流动的热钱的空气。虽然不少人抱怨直线上涨的影视剧制作成本,但是依然掩饰不住他们稍显夸张的兴奋表情。
  历经三十多年改革开放,中国人均GDP在去年跃升到了5000美元以上,开始步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反映城乡居民生活水准的恩格尔系数,也已降至50%以下。也就是说,随着物质生活的逐渐富足,民众的精神生活品质需要大幅度提升。就此而言,十七届六中全会确定文化产业为经济支柱,重点扶持发展可谓意义深远。
  一组数据亦预示着文化产业成为中国经济支柱的时间点掐算得十分精准:中国电影票房突破百亿,出版行业年产值和文化产业增加值双双突破万亿。动漫游戏、数字音乐、数字电影、网络视频、网络出版、手机出版等新兴文化创意产业,更是在迅速崛起,已经深刻地改变了年轻一代的生活方式。如果说60后和70后群体是读着伤痕文学和现代朦胧诗成长起来的一代,那么80后和90后则已迅速被电子阅读时代的到来所深度裹挟。在经济全球化浪潮之下,由新技术引领的文化产业发展,也就被赋予了更多的时代烙印。
  本来,文化属于典型的创意产业,应是有着一定人文诉求、符合大众口味,具有品质感和时代感的意识形态内容。在欧美,文化产业并没有短期投机发展的历史实践,而更多依赖时间积淀和市场竞争。不论是迪斯尼、好莱坞的商业运作,还是欧美的流行文化、社会思潮的风起云涌,都非一时铺天盖地的产业园“圈地运动”所能成就的。只是时下中国的文化产业发展,则有着太过显著的资金堆积和文化投机特征,虽然文化产业发展离不开资本的运作,但当各路老板们,突然发现文化行业利润丰厚,纷纷携款来投的时刻,这个行业也就随时可能会陷入泡沫化阶段了,这是很危险的。
  在中国货币扩张速度下,过多的流动性选择进入快速发展跑道的文化产业不足为奇。毕竟,由于资产市场被调控,通胀水平也未失控,每年新增的货币投放量自然要寻找到新的出口。在文化产业欣欣向荣的时刻,这些流动性涌入,从投资角度来衡量,可谓十分理性。尽管至今对于到底有多少资金沉淀在文化产业领域尚未有精准的统计数据,但毫无疑问,这是十分庞大的数字。
  在当今世界,创意产业早已不再仅是理念,而是有着巨大经济效益的直接现实。因此,今天的中国文化产业领域需要既懂商业运作,但更需明白何为真正意义上的文化创意的人。所以,若想让躁动式发展安静下来回归有内涵的,符合文化发展规律的状态,首要任务是去掉这一领域的过度投机,让粗制滥造无处遁形,让投机分子远离。我们不能再度因为运动式发展模式,而一阵风鼓噪文化产业。等到政策东风散去,新产业热潮起来,文化产业再度回到以往的止步不前的状态。这样的代价是我们支付不起的。
  文化是很严肃的事,关乎民族的未来,容不得任何急功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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