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宏观经济形势对我国大宗商品市场影响极大。总体来看,由于世界经济复苏趋势显现,国内宏观调控趋向灵活,消费需求增加,加之受多重成本因素的推动,今年大宗商品市场将会回暖,市场行情和价格将震荡扬升。
去年下半年以来,多项宏观经济指标持续下滑,引起了决策部门的关注与担忧。统计数据显示,1年多来GDP呈现逐季回落态势,2011年累计增速为9.2%,比上年回落了1.2个百分点;今年经济增长计划指标为7.5%,下行压力较大。固定资产投资与工业增加值也出现较大幅度回落。2011年固定资产投资实际增速(剔除投资品价格上涨因素)仅为16.1%,今年1—2月份名义投资增长率为21.5%,比去年又回落了2.7个百分点。
2011年12月份的工业增加值回落到了12.8%,今年前2个月继续回落至11.4%,连续8个月走低。即便是物价水平的回落,也隐含着经济趋冷的迹象。去年12月份与今年1、2月份的全国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PPI)指数同比涨幅分别为1.7%、0.7%和持平,连续创下2009年12月份以来的新低。PPI指数的这种“俯冲式”回落,也表明了前期紧缩力度过大,整体需求存在乏力风险。
尤其令人忧虑的是,欧洲债务危机一直麻烦不断。如果出现最糟糕的情况,一些国家债务无序违约引发全球金融体系的重大冲击,祸延世界实体经济,势必会对于中国出口造成重大冲击。即便是这种糟糕局面得以避免,欧美发达国家也会因为消减赤字而紧缩开支,不利于中国贸易出口。受其影响,自2011年以来中国出口增速迅速收窄,今年1月份甚至有0.5%的负增长,2月份则出现了300多亿美元的贸易逆差。从今年2月份汇丰中国PMI指数来看,出口订单数据跌至8个月来新低,显示今年出口前景不甚乐观。
据国家能源局公布数据,今年1—2月份全社会用电量同比仅增长6.5%,据较去年同期增幅骤降了近6个百分点,再次印证了实体经济增长放缓态势明显,中国经济仍然处于下行通道。
正是考虑到上述情况,为了避免国内紧缩效应与外部环境恶化叠加,出现经济“硬着陆”局面,所以决策部门决定首要调控目标转向稳增长,同时兼顾控制物价水平。最近相继召开的一些重要会议指出,今年要把稳增长、控物价、调结构、惠民生、抓改革、促和谐更好结合起来。从而将稳增长、扩内需,防止经济增速过快下滑,实现更多就业摆到了宏观调控目标的首位。
在稳增长首要调控目标的指导下,一些实质性宽松措施将会陆续出台。自2011年12月份以来,央行已经连续两次下调存款准备金率,预计今后还会有数次下调。如果中国出口减速较多超出预期,将会以更大力度刺激国内需求,也包括刺激首套自住房需求和改善性住房需求,也不排除金融机构降息的可能。
在稳定出口需求方面,有关部门亦在研究及准备出台政策措施,比如在金融与税收政策上进行扶持,帮助企业应对贸易摩擦,完善出口信用风险保障机制等。在扩大内需方面,亦会有若干鼓励政策相继出台。
所有这些,都有利于大宗商品需求回暖,不会出现糟糕局面。如果说,前段时期推动国际市场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的主导因素,在于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那么,今后拉动其价格上涨的主导因素将让位于实体经济需求的明显增加。而制造业作为大宗商品,尤其是金属、能源、化工产品消费的最重要领域,其率先回暖,无疑预示着整体大宗商品市场趋势转向复苏。
我国大宗商品需求增加,直接拉动了今年前两个月大宗商品进口量的大幅增长。海关统计数据显示,2012年前2个月累计,全国8种主要大宗商品进口总量为23.3亿吨,比去年同期增长15%,呈现大幅度增长态势。其中,食品类、能源类与有色金属类增幅很高。
而随着稳增长措施的陆续出台以及全球经济的进一步复苏,消费需求稳定增加,预计我国上述大宗商品进口量还会增长。其中铁矿石总需求量超过11亿吨,并由于优先使用进口铁矿石战略方针,2012年全国铁矿石进口量亦将达到或超过7亿吨,进口量有增无减。
我国大宗商品进口量的较大幅度增长,对于国际市场大宗商品市场而言,无疑是一个坚实的稳定基础。
另外,今年以来,尽管国内外经济不确定性很大,主要是境外欧债危机与国内房地产调控政策走向扑朔迷离,人们感到后市行情难以把握,操作策略非常谨慎,趋向观望等待。比如连国内企业每年都要进行钢材“冬储”也未实施。这是史无前例的。
但总体来看,中国大宗商品价格指数(CCPI)持续回升。其中1月份环比上涨1.5%,2月份环比上涨1.3%。1—2月份累计,中国大宗商品价格指数同比上涨8.2%,明显超出同期CPI与PPI涨幅。
从产品构成来看,涨幅较大的是能源类、农业食品类等基础类产品。
进入3月份以后,随着宏观形势逐步明朗,尤其是决策部门实质性宽松措施的逐步出台,整体市场需求回暖,将会推动市场价格行情继续扬升。除此之外,主要大宗商品互为推高成本,以及工资水平的普遍上升,也使得年内大宗商品成本有增无减,进而推高市场价格底线。
第一个推高因素是石油价格高涨。大宗商品多为高能耗产品。石油价格的高涨,不仅会推动相关能源产品——煤炭、天然气、电力价格上涨,而且还会明显增加其他大宗商品,比如谷物、油料、棉花、矿石、金属等产品生产与物流成本。
一段时期来,西方与伊朗关系紧张,地缘政治风险推动国际市场石油价格重返100美元/桶。如果美伊之间爆发战争,并且引发霍尔木兹海峡被封锁,石油价格将会迅速达到150美元/桶以上价位,进而再次抬高所有大宗商品的动力成本,推高物流费用,甚至有可能阻塞一些大宗商品的供应渠道。
第二个推高因素是工资水平上升。大宗商品是一个劳动密集型产品,劳动者工资构成了重要成本因素。从我国劳动者工资水平提高来看,从去年开始,我国许多地区,尤其是沿海地区与一线城市,开始遭遇“招工难”。主要原因是劳动者的工资等福利待遇偏低,需要一个力度较大的向上调整。
随着国民经济增长主动力由出口导向转为依赖内需,今后劳动者工资待遇将有较快与较大幅度的上涨,势必成为中国大宗商品成本提高的重要因素,成为农产品收购价格提高得重要因素。而且预计今后若干年内这类因素会有一个集中释放的过程,这势必成为支撑整体价格水平的动力。即便是一些产品的产能过剩,也扭转不了这个趋势。
第三个推高因素是发达国家继续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众所周知,欧美等西方国家长期寅吃卯粮,欠下了太多债务,根本不可能通过正常途径用“真金白银”予以偿还,货币贬值等非常规减债,将成为卸下债务包袱的主要途径。受其影响,虽然今后推动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的主导因素,逐步由货币贬值因素,让位于实体经济需求因素,但发达国家的宽松货币政策将继续实施。
比如,欧美国家央行以极大的力度扩大资产负债表,将大量注入流动性的政策常态化。据有关分析,美联储将在今年2季度启动新一轮国债和抵押贷款担保证券的购买,总额在5000-7500亿美元之间;日本央行将提高资产购买规模的上限;欧洲央行也将在2季度采取行动,大范围买进公共部门和私人部门债券。
受这些因素影响,今年大宗商品价格仍然会面临流动性泛滥的冲击,中国输入性通胀压力依然强大,对此不可小觑。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时候,大宗商品价格与美元指数一起扬生,而不是反向变化的重要缘由。
国内外市场大宗商品价格的重新抬头以及继续扬升,尤其是石油价格暴涨,无疑会增强中国物价的成本推动力量,刺激物价总水平扬升。如果今年国际市场石油平均价格保持在95美元/桶,仅此一项,就将推高国内综合物价水平1个百分点以上。
然而,今后物价上涨动力依然较强,并不意味着必须实施从紧的货币政策。其实,成本增加所导致的物价上涨,与流动性并无直接的因果关系。相反,这种成本推动型的物价上涨,要求更为宽松的货币政策。因为随着物价上涨,购进成本的增加,即使维持同等规模的经济总量,也需要更多的货币流通量。否则,势必抑制实体经济活动,甚至导致经济增长的萎缩。
不仅如此,过于严厉的货币政策,人为抑制金融机构贷款量的合理增长,还会迫使部分实体经济的资金供应,尤其是中小企业的资金供应,转向利息很高的民间渠道,从而刺激资金利息成本的增加,增强了中国物价水平推动力量。
从目前来看,国内存款准备金率与金融机构贷款利率显著高于其他主要经济体,国内企业的资金使用成本显著高于其他主要经济体,不利于抑制物价的过快上涨,也包括不利于抑制房价的过快上涨,实际上是“泼油灭火”,增强了中国物价水平的宏观调控难度。因此,今年内实施更为宽松的货币政策,连续多次降低存款准备金率与贷款利率,接近世界其他经济体现有水平,应当成为平抑物价水平的一项重要措施。另一方面,货币政策的较大幅度向宽松方向调整,也有利于提振信心,刺激国内需求的增加,加快经济发展战略的转变。
实施较为宽松的货币政策,可以采取分步走的办法。首先是对食品、基础原材料等商品生产与流通,实施定向货币宽松。即充分保障资金需求,推动生产供应;同时下降贷款利息,以降低这部分商品的资金使用成本,减少价格水平的成本推动力量。然后再普及到全部商品领域,实行无区别的普遍“双降”。从稳增长的角度看,只有执行这样的货币政策,才能达到宏观调控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