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的最后一天,中央政府公布了去年中央行政单位、事业单位和其他单位的“三公”经费支出合计94.7亿元。 这是中央政府第一次晒“三公”账本。这也是计划“时间表”里的最后一天。今年3月23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6月向社会公开中央本级“三公”经费支出情况,接受社会监督。这是国家第一次对“三公”公开给出具体“时间表”。 这就像一个田径运动员,用尽全力,挺胸贴线,在规定时间内达标,取得了我们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成绩。理应,我们要把掌声献给他。 在这个田径场上,最先穿上跑鞋起跑的是科技部。今年4月14日,
科技部在中央部委中率先公开“三公”经费:2011年,核定科技部用财政拨款支出安排的出国(境)费、车辆购置及运行费、公务接待费三项经费预算4018.72万元。 仅仅40余字,却石破天惊。人们惊呼:说了多年的“三公”公开,终于在中央部委层面突破“最后一米”,千呼万唤始出来。 2008年以前,财政预决算一直是“国家机密”。如今,金子般的阳光顺着缝隙进来,黯淡的屋子渐渐明亮起来。 此时此刻,我们应该感谢很多人,他们用力撞门,哪怕挤出一点点门缝,哪怕只是开启一扇很小的窗,甚至只是在墙上凿个小眼儿。 2008年5月,《政府信息公开条例》正式实施。可即便如此,当时的公开也是有条件的。历史应该记住市民吴君亮在“不外借,不复印”的深圳市财政局阅览室里阅读,哀求着用相机拍下预算草案的瞬间。他和他的“公共预算观察志愿者”团队多年来,一共数百次向50多个部门提交公开预算申请,成为打开预算公开窗子的第一股民间力量。 尽管缝隙很小,阳光很弱,可他们相信,这一秒不失望,下一秒就有希望。 我们忘不掉复旦大学图书馆馆长葛剑雄,这一介书生敞敞亮亮地公开了复旦大学2009年度图书馆“公务接待费”:6.72万元。他认同“阳光就是最好的除腐剂”。 我们还忘不掉一些“小人物“,比如叶晓静,她一次次向北京市相关部门提交申请,要求公开公车确切数量。我们还得致敬偏远的“全裸第一乡”四川巴中白庙乡,那里的干部把每个月的账目糊在墙上,精细到一元五角的信纸,甚至老老实实承认1月份“招待费用5425元,占总开支的65%以上”。公开没有吓坏农民,相反赢得一片赞叹:原来裸着这么美! 我们能列举的名单很长很长,有的没有被媒体捕捉到,他们一直行走在寻找阳光的路上。这些力量的汇集,让门缝越来越大,阳光越来越多。它照耀的不仅仅只是复旦图书馆一角,白庙乡一隅。 2008年,政府向人民代表大会提交的预算草案,都打着“秘密,会后收回”字样,且有编号。进入2009年,有的地方已经把这些字改为“内部资料,注意保存”,至少人大代表们可以将预算草案带走。 纸张的数量也在无声地增长。2010年,全国人大代表手里的中央财政预算表格由上一年的4页纸,增加到12页,实现了中央部门预算首次向社会公开。尽管,这12张纸里,没有“三公”这一项。 不可否认,“三公”消费处在整个财政预算“大屋子”的最暗处,是阳光最难照射的地方。所以,94.7亿元的公布,是这个庞大的国家何等艰难而重大的一步。门洞开的瞬间,我们能预见,阳光区域的半径会越来越大,从上至下,下一个打开门的是省政府,市政府,直至县乡,抵达行政机构的神经末梢。也许,有一天,国家大小账目就像电子图书一样挂在网上,流浪汉都可查询。 当然,我们今天还远没有晒得这么彻底。至今,也没有一家中央单位公布去年的“三公”支出。阳光下的94.7亿元也只是一个粗数字,一个大账,没有小账、细枝末节和人均数。 没有横向的比较,我们仍然不能知道公务员人均多少公车,消耗了多少油,吃喝了多少,出了多少次国,谈不上数字“合不合理“,更谈不上“监督”,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的数字只是数字。 显然,“晒箱底”要晒得彻底,只有将箱子打开,抖出里面的东西,摊在阳光底下。只有阳光足,“三公”消费才能真正“减肥健身”。 如此说来,94.7亿元不应该只是个数字,而应是新的起点。我们希望所有的门打开,让阳光普照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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