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种种现实约束面前,人民币国际化不仅需要一整套理性的战略谋划,更需要经济结构和产业结构调整的全面跟进。比如随着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业务的推进,按照“渐次推进、有限放开”的原则开放资本项目,在国内外金融一体化进程中把握本币资产的最终定价权,逐步引入更灵活的汇率体制,以保持抑制通胀的货币政策的独立性等等。
货币竞争力已越来越成为大国博弈的焦点。毋庸置疑,中国经济的真正强大,必须有货币的真正强大作为支撑,人民币国际化的背后,实际就是破解全球分工体系失衡及金融霸权的问题。然而,如何把握好人民币国际化的节奏?如何与国内经济结构调整相适应?如何设计好货币国际化的制度和市场条件,笔者以为,还需要厘清中国深水区改革的账本。
去年被称为“人民币国际化元年”,而今年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明显进入“提速期”。人民币国际化为何进入提速期?主要源于内部压力和外部需求的两大推力。从内部看有三大迫切要求。首先,由于中国无法以其自身货币放贷,因此,大量贸易顺差带来的是货币不匹配和储备资产贬值的风险。其次,增强货币政策自主性,近几年外汇占款激增已严重改变了我国货币供应结构,热钱流入、FDI、国际贸易顺差、外币存款转为人民币存款等规模将进一步扩大,使得货币政策独立性被严重削弱。而最重要的还是人民币升值压力骤增,去年,中国国际收支双顺差依旧。经常项目顺差3062亿美元,较上年增长25%;资本和金融项目顺差1656亿美元;国际储备资产增加4717亿美元,较上年增长18%。在双顺差的国际收支平衡表下,人民币今年进入了加速升值的通道。
从外部看,有国际市场的真实需求。美元、欧元和日元等全球“货币锚”剧烈动荡,而人民币表现坚挺,成为广受欢迎的结算货币。去年人民币跨境结算已超过5000亿元大关。近日,汇丰最新的一项针对全球21个市场6000多家贸易企业的调查显示,人民币预期将首次超越英镑成为全球贸易企业在未来半年考虑采用的三种主要结算货币之一。伴随着人民币区域化、国际化进程的加速,以及中国作为世界第一大出口国和第二大进口国的贸易总量和经济实力,人民币正在由国际货币体系的边缘走向中心。
然而,人民币国际化毕竟还只是一种可能,要变成现实,在种种现实约束面前不仅需要一整套理性的战略谋划,更需要经济结构和产业结构调整的全面跟进。
日元国际化就是一个殷鉴。过去30多年来,日本一直持续推进的日元国际化之所以成效不显著,在目前全球储备货币中占比非常低,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日本是贸易顺差国,无法通过贸易赤字的形式对外输出货币,而只能通过金融资本渠道输出货币。而美元之所以成为全球储备货币,一个非常重要的结构性因素是美国的国际收支赤字。货币储备资产的供应国,必定存在国际收支赤字,否则无法向世界其他国家供应储备货币。美国要向世界其他国家供应美元,必然会存在国际收支赤字。这是一个货币成为国际货币的最重要的输出渠道。对于中国而言,尽管我们已提出要向内需驱动型经济转变,但产业结构、分配结构调整的滞后依然决定了在很长时间内,投资和出口还将是中国经济的主导模式,国际收支顺差还将是常态,这就决定除了贸易计价货币,在国际金融交易中计值货币以及国际储备货币中的比率不可能很快占据较大份额,这也就在客观上形成了对货币国际化程度的制约。
此外,人民币国际化也面临种种制度和市场约束。不可否认,我国金融总体还处于金融潜化阶段,金融体系资本利用效率不高,直接融资比例过低,市场内部的投融资主体存在结构性缺陷,储蓄向投资的转化机制不畅,遂使大量储蓄和国际收支盈余流入国际金融市场,从而面临“资产错配”风险。因此,我们需要大力发展本土金融市场,扩张金融市场的深度和广度,提高直接融资比重,进一步开放对外投资渠道,努力将金融市场建成具有对外提供金融交易服务能力、由境内外参与者共同参与的、具有一定国际或区域影响的市场,提高金融体系的资源配置效率,提高国民的财富效应。
资本项目可兑换,是人民币国际化的技术性条件和核心内容。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业务的推进,令拓宽人民币回流渠道成为现实问题。但还不可贸然放开,须按照“渐次推进、有限放开”的原则开放资本项目,在推进金融深化,在国内外金融一体化进程中把握本币资产的最终定价权,切实防范全面开放的各种风险。
需要加快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和利率市场化建设。在资本账户逐步开放的情况下,应引入更灵活的汇率体制,以此应对所谓的“三难困境”,以保持抑制通胀的货币政策的独立性。为此,需要逐步摆脱对美元的依赖,实现从“参考一揽子货币”到“盯住一篮子货币”的过渡,以增加人民币汇率的灵活性,扩大人民币汇率的波动区间,减少中央银行在市场上的干预频率,代之以其他的经济方式和手段调整汇率水平。在现阶段,我国央行直接决定金融机构的存贷款基准利率,处于利率管制的状态,这既不利于各类金融资产的准确定价,也使得货币市场和信贷市场、资本市场之间的利率传导机制受阻,使整个经济金融体系缺乏弹性和韧性。
最后,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要做大资金池,并形成境外人民币的回流机制。一方面,人民币“走出去”服务贸易和投资,需要解决境外人民币资金来源和使用的问题,为境外人民币提供保值、使用渠道,建立人民币资金跨境循环路径。另一方面,要以发展人民币离岸市场为依托,尽快扩大人民币债券市场的建设规模,进一步丰富本币境外投资、融资、储备各项职能,完善人民币回流机制建设,满足境外机构多元化、多层次的人民币资产配置需求,形成境内、外人民币良性循环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