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IPO重启之后的这一轮股市,透着诡谲,传递出矛盾而复杂的信息。
2010年A股市场的融资与再融资能力全球第一,但沪综指的表现全球倒数第三;2009年创业板推出,一周年到来之时已有一百多家的上市公司,社会各界的PE热方兴未艾;正在此时,国际板与新三板传闻在市场掀起涛天巨浪。誉之者称之为市场化,毁之者称之为拔苗助长,甚至认为国际板是向外资公司输送利益的阴谋。一场接一场的辩论,市场在震荡中却波澜不惊地走过了两年。作为标志的沪综指,仍在3000点上下,进行辛苦的拔河比赛。
中国股市在裂变的过程中,产生新市场,产生新财富,并重新分配财富。从中国经济的需求,资源配置的有效来看,未来中国股市将有三板热土。
PE潮已现泡沫迹象
让人目瞪口呆的案例,显现PE热的疯狂。
2010年7月底完成工商注册,11月30日被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在短短四个月内,注册在天津市静海县的天津天凯(天凯新盛)股权投资基金有限公司,从全国29个省、市、自治区的近9000人手中非法集资,涉案金额10余亿元。而天凯公司的法人代表韩秀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以前做过传销”,利用PE在短期内非法集资十亿元,涉及29个省市自治区,近9000人。
天凯所折射出的PE狂潮,显示社会对于PE致富已经形成非理性的膜拜,只要能搭上PE快车,就能到达幸福的彼岸。受追捧的项目PE市盈率已达到20倍的可怕高度。
中国的实体经济正在迅速与资本时代合为一体,大量的货币以VC与PE的方式被组合起来,回到实体。国内知名创业投资与私募股权研究机构清科研究中心近日发布数据显示,2010年中国市场募资、投资、退出案例数量均创下历史新高,全年共发生投资案例363起,交易总额103.81亿美元。退出案例167笔,一举打破2007年创下的95笔退出案例的最高纪录。随着去年中国企业IPO市场如火如荼,VC/PE投资机构的收获期也随之而来。2010年中国上市企业中,221家企业有VC/PE投资机构支持,占上市总数的46.4%,并且多数企业获得了不止一家VC/PE的注资。VC/PE支持的企业上市数量比2009年同期增加了144家,221家企业合计融资395.12亿美元,较2009年增加了1.53倍,上市数量与融资额均超过了2007年纪录。
风险投资者通过实体经济与资本市场的退出获得高额回报,资本市场原始股数十倍、创业板上市公司平均3个以上亿万富翁的创富率,让风险投资成为财富争夺的前哨阵地,也让韩秀琴这样的庞氏骗局的传销者有了用武之地。
中国的风险投资基数低、热度却高,与美国双峰并峙。风险投资与直接融资是流动性宽松时代的必然结果,也是中国经济结构转型中所选择的资金使用路径。中国的实体企业在自创品牌、自建内需销售渠道的过程中,需要的资金量极大,必须从风险投资等获得资金。
两家知名的体育用品制造商走过了这样的路。2010年国内体育用品市场依然保持着强劲的增长势头,相关上市公司保持着20%-30%的增长。2月21日,在香港上市的安踏体育用品有限公司披露,2010年营业额上升26.1%至74.08亿元,毛利率增至42.8%,股东应占溢利增长24%至15.51亿元。在自建营销渠道方面,安踏主品牌零售店店铺新增958家达7549家。此外,安踏儿童系列及运动生活系列店铺分别增至383家及749家。这意味着,安踏品牌的总店面数已经达到了8681家。
随着门店扩张步伐的加快,今后类似于安踏、特步等企业将比拼设计、营销、成本控制能力,反过来说,如果没有在两三年内销售渠道的大举扩张,如果没有上市融资,这些企业连竞争的入门券都拿不到。
2009年10月30日创业板推出之后,风险投资有了更宽广、利润更高的退出通道,使风险投资成为全国各类资金投资的首选,一些机构发行的数亿元的人民币基金几天之内便宣告售罄。
但PE泡沫随之而生,风险投资市盈率居然达到20倍,2010年上半年PE/VC支持的中国企业在深圳创业板和中小板上市的回报分别达到15.48倍和14.89倍,远高于在上海证券交易所的4.32倍和国外上市的回报。而在相对成熟的美国、德国市场,回报均在3倍以下,香港主板为4.38倍,新加坡主板则为9.94倍。一旦社会资金紧缩、一旦央行大力加息,如此高的市盈率与回报将难以为继。
与此同时,PE腐败利益输送层出不穷,券商直投、个人跟投等成为腐败高发区。导致的结果是社会各界只盯着一夜暴富的案例,而对风险投资的常态,在高风险环境下5到7年的投资周期视而不见,直到酿成文盲农妇四个月集资十亿元的大案。
作为亡羊补牢式的监管,股权投资将受到发改委的监管,2010年2月14日正式付印酝酿已久股权投资企业的备案管理办法——《国家发展改革委办公厅关于进一步规范试点地区股权投资企业发展和备案管理工作的通知》,变自愿备案为强制备案,从合格投资人、募集形式、信息披露等方面全面规范PE,这是中国规范股权投资的顶层设计,关键在于,这一设计无法制约在投资链条中的投资到上市或者并购退出的所有环节。如果发改委的设计无法与证监会的设计统一,将留下巨大的寻租空间。
中国风险投资还有数年的高峰期,未来在消费、医疗、高端制造等领域,我们都会看到风险投资的身影,地方的产业园将成为新实体的孵化器,最终风险投资与GDP的量有可能赶上甚至超过美国的份额。
新三板取代创业板成创富基地
创业板不敷所用,既无法满足风险投资的退出要求,无法满足投行的饕餮胃口,也无法满足创新企业与地方的直接融资要求,更无法做到市场化的进退自如,新三板进入管理层与大众的视线。
拓展新三板市场与推动转板取代国际板,成为2011年全国“两会”期间围绕证券市场最热的话题。
拓展新三板市场好处多多,可以促进中国创新经济,可以为民营企业融资,可以让中国的证券市场尝试注册制。是的,在创业板仍然没有退市机制、创业板与中小板差别不大的情况下,人们又一次将改革的热切目光投向了新三板市场,希望新三板成为名符其实的市场化的创业板。新三板如果今年如期退出,意味着中国资本市场从主板、中小板、创业板到场外市场的建设,已经全部完成。不管质量如何,结构是已经完备了。
新三板的范围要比创业板大得多,需要的资金量未来将远远大于创业板。2010年9月下旬,国务院新批了13家省级高新区升级为国家级高新区,加上原有的56家国家级高新区、杨凌示范区(杨凌农业高新区),国家级高新区其总数已增至70个。国家级高新区还将继续扩容,如果新三板市场每年挂牌300家,摊到每个园区平均不过3家,未来新三板的数量远超创业板。先行试点的中关村就有3000家高新技术企业作为储备。
事实上,各地的高新区都在厉兵秣马,东中西部沉浸在想像之中,深圳、苏州、成都、合肥、西安等地莫不如此。以济南为例,据济南高新区管委会金融办有关领导介绍,截至目前,济南高新区已培育上市后备资源企业460多家,其中与主办券商签订协议处于改制、尽职调查、券商内核等不同阶段的企业39家。等地全部如此,说全国掀起高新区热潮毫不为过,而这与新三板的渠道密不可分。
自2006年1月23日,国务院批准设立新三板。试点5年来,新三板挂牌公司数量逐步增加,目前共有125家企业参与试点,其中已挂牌企业81家。我国民间借贷资金存量已超过2.4万亿元,占借贷市场的比重达到5.6%,以每年28%的速度增长。吸引民间借贷资金,流入创新型企业,培育中国的苹果与东芝,显然是设立新三板的初衷。
令人担忧的是,新三板很有可能成为资本玩家的天堂,政绩工程的表面。张江高科、苏州高新等高科技园区概念股开始大幅上涨,大量投资者参股新三板公司,券商到处签约跑马圈地。一时之间,新三板公司鸡犬升天。新三板公司诺思兰德亏损111.68万元,每股亏损0.12元,却以每股21元的价格增发,引来15家机构,意向资金高达8000万元;通过参股公司再参股等企业层出不穷。
地方政府为交易所落地权而战,各高新区为入围试点名单而战,券商为争抢做市商资格而战、资本为抢夺上市资源而战……又一个千亿级的市场开始启动,未来是成为中国的纳斯达克,还是成为中国真正创新企业的伤心地,取决于对诚信对公司赢利的明确监管,对投资者的责任架构。
尾声
与中国内需同步,与经济结构转型并驾,中国的证券市场正在发生变化。最活跃的市场莫过于创业板与新三板。
中国证券市场信用能否重塑,中国创新民企能否摆脱融资困境,中国投资者能否受到保护,各方都在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