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德宗时,地方藩镇割据,中央与地方矛盾激化。公元782年,有四家藩镇联合起来造反。唐德宗四处调动兵马进行镇压。战争需要花钱,但这时候的唐朝廷有些囊中羞涩。此时,户部侍郎赵赞向德宗上书,建议征收房产税(当时叫“间架法”),以解燃眉之急。
历史记载说,“所谓税间架者,每屋两架为间”。
也就是说,两个并列的屋架之间的空间为一间,以此为征税单位。此外,还将房屋分为三个等级,“上屋税钱二千,中税一千,下税五百”。 这个税率也是很高的,一般人家至少总会有两三间屋子吧,如果家境好一些,也可能有数十间房屋。如果最一般的人家按照3间计算,又按照最差的计算,三间屋子一年的税收是1500钱,这可能比今天500元人民币的购买力还高。对于非常穷困的人家来说,这是突然增加的一笔沉重的额外负担。 这个房产税是非常随意地制定出来的,而且实行之中一定也是弊端重重,比如贪官污吏在计算数量和评估等级方面也会上下其手,翻云覆雨。因此,这个房产税制度出台后,人们非常惊恐。
当时一定有很多人通过隐匿等手段予以逃税。但是,对于隐匿房产的,国家规定了严厉的制裁措施:“敢匿一间,杖六十。赏告者钱五十缗”。这个处罚措施,和中国历史上的所有处罚一样,是把一般的违法行为按照刑事犯罪进行惩罚,而且使用极其凶横的肉体刑罚:打屁股。隐匿一间房屋就可以被打60大板,肉体的疼痛和精神的羞辱叠加在一起,其威力一定是巨大的。不但如此,国家还通过调动奖赏告密的方式,鼓励人们的亲戚邻里进行告发。告发立功者可以得到50缗的奖赏。 古代1缗是1000钱,50缗是5万钱。在以后银子作为货币使用的时候,一般也规定一两银子与1000钱或1缗钱的比价大致相当。如果按照这个比例计算50缗也就是相当于50两银子,而50两银子的购买力大概相当于今天的一两万元人民币。这就是说,
奖励是非常诱人的。更早时期的汉武帝就通过“告缗令”鼓励人们检举隐匿财产不纳重税的人家,将中产以上的人家一扫而光。唐德宗或许是想学学汉武帝的手段。
不过,唐德宗却没有汉武帝的运气,汉武帝通过“算缗钱”和“告缗令”的方式几乎没收了有产人的所有财产,使得中产以上人家完全破产,但是唐朝的这个房产税却流产了。流产是因为当时发生了“泾原兵变”。 唐德宗为解被李希烈围困的襄城之围,诏令泾原等各道兵马援救襄城,当时天寒地冻,士兵又累又饿,京兆尹只赏赐粗茶淡饭。因为犒赏太少,泾原兵大为不满,士兵们扬言:“吾辈将死于敌,而食且不饱,安能以微命拒白刃!闻琼林、大盈二库,金帛盈溢,不如相与取之。”于是哗然兵变,唐德宗狼狈出逃。哗变的士兵们还喊出了废除“间架法”也就是房产税的口号。
出逃在外的唐德宗为了挽回人心,只好发布诏令,进行了深刻“自我批评”。他说:“朕嗣甫丕构,君临万邦,失守宗祧,越在草莽……然以长于深宫之中,暗于经国之务,积习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穑之艰难,不恤征戍之劳苦。致泽靡下究,情不上通,事既壅隔,人情疑阻。犹昧省己,遂用兴戎,征师四方,转饷千里。赋车籍马,远近骚然;行赉居送,众庶劳止。力役不息,田莱多荒。暴令峻于诛求,疲民空于杼轴,转死沟壑,离去乡里,邑里丘墟,人烟断绝。天遣于上而朕不痦,人怨于下而朕不知。驯致乱阶,变起都邑”。 皇帝进行深刻自我批评后,对赋税进行了调整:“先税除陌、间架等钱,竹木茶漆等税,并停”。 皇帝的诏书是非常诚恳的。当然,皇帝的自我批评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被哗变的军人赶出首都的流浪的德宗皇帝,不进行自我批评,不但江山可能丢失,严重的话恐怕连命也难保。做点自我批评,停止天怒人怨的恶税,重新争取人心,收拾残局,总比顽抗到底死路一条聪明些。 唐朝的房产税基本上没有怎么实行,就停止了。这当然是中央权威丧失、皇权式微的特殊形势造成的。中国历史上,绝对的皇权理论上不受限制。但是,一旦由于某种机缘,权柄下移,地方割据,反而是限制专权、反抗专制权力的好机会。这时候,皇帝以为自己仍然说一不二,让人们纳税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人们必须无条件服从,但事实上他已经不能说一不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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