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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务接待已成一种行政文化
2010-06-21   作者:刘洪波/长江日报评论员  来源:南方都市报
 
    据中新社6月20日报道,山西平遥每年公务接待超过10万人,不堪重负。
    哪里都有公务接待。越是旅游名胜之地,公务接待越是繁忙。这是中国的规律,非平遥一地独有。平遥不堪重负,哪个地方又堪其重负呢?私下说,我估计谁都要大吐苦水。
    然而,这真的是一种可以私下吐的苦水,谁公开地吐,就会惹出麻烦来。例如平遥,公开地吐了苦水,固然也引人同情,但也必然要引来很多的疑问,为什么不能坚持原则、坚持制度,为什么要助长吃请陪送的风气,为什么甚至挪用扶贫款搞公务接待等等。没有公开地吐苦水的地方,就谁也不在意了。
    公开吐了苦水,有什么用处吗?我看也不会有。公务接待,照样要进行的,吃请陪送的事情,照样要做的。上级还是上级,兄弟地方还是兄弟地方,不接待是不行的。
    公务接待之所以难以控制,与它是否烦人没有关系,现在的问题是,它已是一种行政文化。从接待者来说,无人不烦,但又不可表现出烦;就被接待者来说,无人不愉快,无人不心安理得。
    每一个地方,每一个单位,既是接待者,又是被接待者,他们在本地担当接待者,去了外地就成为被接待者。在接待与被接待之中,大家平衡了心态,又体现了建立在权力基础上的尊崇感。这就像民间以各种由头大操大办宴会,既烦给人随礼,又喜欢别人给自己随礼,办来办去,乐此不疲。
    公务接待不同于民间接待。公务接待是公务,是工作,有专门人员负责,有公款开支。道理上讲,既然是公事,那就由不得你喜欢不喜欢。个人办不办婚宴,你自己可以决定;一个地方搞不搞公务接待,搞多少公务接待,这由不得自己。上级有一个机构,地方不能没有一个相应的机构,否则公务就无法衔接。哪一个地方、哪一个单位,都不能缺少负责公务接待的部门,否则,这部分公务也无法衔接。
    公务接待是公务系统的一个组成部分,这就是说,接待与被接待本身就是事务。例如,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参观、学习、考察、洽谈、交流等等,都意味着“目的性事务”与“接待性事务”两个方面的工作。考察是目的性事务,接待考察是接待性事务。如此,则任何公务,都是“办事+接待”。参观=参观+接待,学习=学习+接待,洽谈=洽谈+接待……接待于是成为中心工作中的中心工作,这就是为什么接待总是由办公室、行政中心之类的机构承担,级别高的地方,则要专门设立“接待处”。
    如果没有公务接待,很多公务就没有必要。例如,如果没有接待,很多参观、学习、考察、洽谈、交流就会缩减,很多这类公务被作为一种目的性事务而存在,但实际上被接待才是目的。因为对所有的地方来说,这都是适用的,所以一个地方既接待了别人,也被别人接待,接待促进了往来,你来我往,来来往往。好好待人,别人也好好待你,礼尚往来,公务接待费用变成官员个人福利,旅游开阔视野,公礼温暖人心。公民税赋变成官员的旅游费用、招待费用和礼品。
    接待工作不堪重负,有出外被接待加以补偿;接待者身心疲惫,有升官加职和外出被接待给予回报。只有各地民众出钱来供养公务接待,不堪重负也奈何不得。但谁又说得准呢?在公务接待已经成为行政文化的环境下,一个地方在接待上花费的一切,也并非只是付出而无所报偿的。例如,一个地方好好接待了上级机关,争取项目、政策的时候可能就占得先机了,甚至接待好了只是让地方上的某个人得到提拔,这也是本地的官场人脉,大有益处。这样,一个地方巨大的公务接待费用花得值还是不值,也很难从经济上来算账了,政治账、社会资源账,也算不准。
    这就是说,公务接待这种支出,与行贿官员一样,基本上不能从一个地方、一个局部来算收支账并定义好与不好。对一个地方来说,投入公务接待可能是有收益的,而对公务接待不投入则是危险的,然而,对整个国家来说,在公务接待上耗费巨资、耗费无穷人力,则是完全无效的。所有腐败现象,大概都可以如此来看。行贿成为一种环境,则不行贿者处于不利地位,行贿是有利的,而对社会整体来说,效率受损失,而且社会和政治风气败坏。
    怎样解决公务接待不堪重负的问题?你要说制定这这那那的办法,我看只是“管比不管好”,奏效是不可能的。治理公务接待,从属于“保证政府廉洁”(也就是反腐败)这个大问题,反腐败这个大问题也只是怎样使权力正当运行这个大课题下面的一个子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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