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下半年以来,美元大幅度走强,对欧元、英镑、日元等主要货币均出现较快升值。尽管由于投资者抛售,美元已经削减部分近期涨幅,但从长期来看,美元仍颇具有上涨的条件。
12月7日,有着“央行的央行”之称的国际清算银行(BIS)发布季度报告警示,美元持续反弹可能损害某些企业的信用度,从而暴露出新兴市场的金融脆弱性。
企业债务风险提高
彭博社报道称,国际清算银行在季度报告中称,金融市场出现越来越多的脆弱迹象。
国际清算银行货币及经济部门主管Claudio
Borio认为,美元持续走升,企业的债务负担也会随之增加,这些金融风险势必会在美国货币政策回归正轨之后变得更加严重。
根据国际清算银行的季报,全球银行对非银行民间部门的国际债权已经超过9.5万亿美元。此外,2009年至2013年期间,新兴市场的非银行民间企业在国际债市举债逾5000亿美元。
路透社称,这个数字令人惊讶。这些债务实际上将以何种货币来偿还,目前尚不清楚。但假设这些贷款中有很大一部分需要用美元偿还,这可能很有挑战性。借款人可能会发现,自己的债务负担将随着美元走强而加重。
美元汇率的反弹对新兴市场和全球金融的稳定性带来越来越大的风险。路透社认为,许多新兴市场的内需都在减弱。与此同时,全球经济增长依然乏力,许多发展中国家的主要出口品—大宗商品的价格也大幅下挫。美元涨势越猛,较贫穷国家的借款人压力越大。
新兴市场企业在最近几年大量发行以美元计价的公司债,根据国际清算银行计算,新兴市场借款人总共发行了2.6万亿美元的国际债务证券,其中3/4以美元计价。另外,到了今年年中,国际银行跨境放款给新兴市场经济体的金额也已累积至3.1万亿美元,这些贷款大部分也是以美元计价。
国际清算银行的报告显示,中国银行业和企业的美元贷款同比增幅达47%,其规模从5年前的接近零膨胀到目前的1.1万亿美元。俄罗斯的外债为7150亿美元,多以美元计价。巴西的跨境美元企业债规模为4560亿美元,墨西哥为3810亿美元。
国际清算银行在报告中还称,新兴市场企业通过境外子公司在海外筹措更多资金,相关会计操作忽视了这类交易中的汇率风险。该行称,截至2013年的5年里,新兴市场企业总计融资5540亿美元,其中近半数是这些企业通过子公司在海外筹措的。
全球最大的基金管理集团之一—富达全球投资的首席投资官多米尼克·罗西对英国《金融时报》表示:“美国经济的好消息代表着新兴市场的障碍。”
《金融时报》称,传统上,美元走强被证明是发展中国家出现动荡的预兆,在上世纪80年代的拉美危机和90年代的亚洲危机中都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其结果是相关国家的政府大体上切断了本国货币与美元的联系,减轻自己对海外借款的依赖,并加强了央行储备。
但该媒体指出:“企业借款者或许利用了外币债券成本较低的优势。但在此过程中,它们制造了汇率错配,用看似廉价的美元为本国资产融资。但随着美联储结束量化宽松政策,以及美国金融资产价格的上涨,融资状况现在可能迅速转向。随着美元升值,新兴市场借款者偿还美元债务的成本将上升,而且它们还不得不拿出更多本币作为抵押。这必然会挤压现金流,并导致企业支出下降。负债最严重的公司甚至可能会破产,损及国内债权人,包括金融机构。这进而会在本国经济形成潜在有害的反馈回路。”
中国的风险最大?
《金融时报》指出,每当借款者认为订立外币债务契约较为廉价,汇率错配就会出现。过去,这种错配多次导致新兴经济体爆发危机。
路透社认为,中国出现债务问题的风险最大。2008年底时,全球银行业对中国内地的跨境贷款仅占对新兴市场跨境贷款总额的6%。但目前这个比率已蹿升至28%。如果经济增长乏力,导致资本从中国流出,进而推动人民币兑美元大幅下跌,那么中国借款人偿还其他国家欠款的能力将受到质疑。虽然中国决策者可能拥有应对本币违约问题的工具,但中国存在的外币债务问题或许会给全球金融系统带来更严重的损害。10万亿美元债务引发的头疼病可能将发展为偏头痛。
《金融时报》指出,值得注意的是,大量中国的海外贷款是以公司内部融资的形式存在,这很像德国的工业企业在上世纪20年代的做法,在1929年金融危机风险积聚之时,这种做法隐藏了真实的风险敞口。
国际清算银行报告也指出:“在某种程度上,这是由财务运作推动的,而不是实体需求,金融稳定性更令人担忧。”
不过,在国际清算银行发布此报告之前,分析人士有关美元强势对新兴经济体影响的讨论早已展开。
根据新华网此前报道,ACM全球宏观对冲基金首席投资官陈凯丰表示,对于新兴市场不能一概而论,它们受到的外部冲击程度与自身的经济状况密不可分。中信资本旗下对冲基金CCTrack首席执行官罗伯特·萨维奇认为,作为新兴经济体的一员,中国在强势美元面前无需过分担忧。原因有三点:一是中国以美元计价的债务规模可控;二是中国持有大量的外汇储备;三是中国经济处于结构调整阶段,正由外向型转为内需驱动型,因此受到的外部冲击将大大减弱。
投资者受到影响
不可否认的是,强势美元已经影响到使用美元在亚洲和新兴市场购买股票的投资者。
汇兑一直是投资者需要面临的一大风险,但今年的拖累效应尤其严重。《华尔街日报(博客,微博)》指出,如果你是个用美元购买了亚洲以及新兴市场股票的投资者,那你就会发现,自己的股票回报率被美元走高所侵蚀。印度、中国和东南亚各国的股市近来大涨,带动那些投资高风险市场的基金表现出彩。但新兴市场货币的普遍下跌却抑制了回报率,因为美国基金需要将所得外币收益兑换为美元。
晨星证券的数据显示,在一揽子亚洲股票进行投资,并面向美国投资者开放认购的共同基金2014年以来的平均回报为3.2%,远低于大多数使用欧元计价,在类似的一揽子亚洲股市进行投资,而面向欧洲投资者的基金享受到11.2%的收益率。
国际清算银行警告称,全球市场仍相当狂热,有鉴于此,我们不能低估资金迅速且无情撤出的风险。近年追逐收益的资产管理公司代替西方银行,成为流动性的主要来源。然而,一旦出现突然调整,这些投资者可能会像银行一样做出顺周期的行为。
《金融时报》评论称,对于政策制定者而言,他们能够采取的措施不多。随着流动性从金融体系流出,各种后果将显现。这提醒我们必须在风险露头时把握风险,而不是等到事后。
此外,从宏观层面来看,美元汇率的飙升和大宗商品价格的下跌正在为美国消费者带来福音,但同时也在拉大正在增长的美国经济与陷入困境的欧洲、亚洲国家之间的差距。
《华尔街日报》指出,美元的上涨正在加剧食品、金属尤其是石油等大宗商品的跌势,自6月中旬以来,油价已经下跌近40%。欧洲和亚洲经济的疲软增长势头正在削弱这些商品的需求,令这些商品的市场供过于求。多数大宗商品都以美元计价,所以在美元之外的其他货币走软时,非美国家消费者和企业的购买力就会缩水。
不过,目前能够确定的是,美元的强势走向并不会在短期内停滞。路透社指出,美元之所以能以亮眼强势从主要货币中脱颖而出,全靠两张王牌,一是美国经济表现相对良好,二是美联储明年或将升息的预期。路透社还认为,随着美国就业市场改善,美元可能在2015年续涨。
市场观察人士认为,随着美国货币政策未来逐渐朝正常化发展,而欧洲和日本央行仍将继续采取宽松政策,再加上英国升息预期降温,美元偏强态势已然成形。
根据德意志银行12月5日发布的报告,2015年美元将表现出色,欧元/美元恐跌至1.15,美元/日元预计上扬至125,而澳元/美元则可能会触及0.78。德银报告分析指出,美元/日元到2015年底将升至125,因为美国经济将推动汇率上涨,而安倍晋三领导的执政联盟在选举中预计会获胜,进而强化美元汇率涨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