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七旬的肖恩·斯库利(Sean
Scully)一袭休闲装现身,身材魁梧、精神矍铄。他说:“总是想为近乎宗教式的原因创作艺术,希望用精神信仰引导精神性的艺术创作,做出真正打动人心的作品。”斯库利被认为发展了马蒂斯、蒙德里安、罗斯科的艺术传统,融合了欧洲油画传统和美国抽象主义的鲜明个性。
10月23日,被誉为“继蒙德里安、罗斯科之后,最重要的抽象艺术大师”的肖恩·斯库利现身上海,他的回顾展“随心而行:肖恩·斯库利艺术展,1964~2014
伦敦|纽约”首次来到中国,将于11月在喜马拉雅美术馆开幕。回顾展横跨半个世纪,涵盖了肖恩各阶段的代表作,包括油画、素描、摄影、雕塑等百余件作品。
富有韵律的矩形色块是斯库利的代表作。这次,他带来了一幅1996年的原作《黑白白》,以色调丰富、笔触细腻的矩形色块呈现两种不同的结构,对比强烈。主题依然是他上世纪90年代热衷的“窗口”。“我认为窗子是人类最美好的发明之一,有助于我们了解生活的双重性。这幅画中的色彩运用带着憔悴和惆怅,光线不断减弱,呈现一种诗意的对立。”
斯库利崇尚以简约逻辑和超简约画法呈现作品,并直言所有为简单而简单、为复杂而复杂的创作都不是他感兴趣的,他希望通过任何人看到就能理解的绘画语言,让作品直达潜意识,对此类作品的解读永不过时。
投机与跨界
斯库利带来了大型雕塑作品《中国堆砌》,他此前的不少巨型石头雕塑都是现有油画的三维呈现,“我听说在中国代表天堂的颜色是黑色,我的作品中也有很多黑暗元素,可能比较默契。原本打算用中国的黑青石来制作,受场地承重所限,便改用中国制造的金属材料还原轮廓,我是一个‘投机者’。”
斯库利的创作深受音乐和文学影响,他与同为爱尔兰籍的著名戏剧家、《等待戈多》的作者塞缪尔·贝克特和U2乐队主唱波诺的交往广为人知。
接受采访时,斯库利即兴创作了一首诗。“你进入泥沼,唯有依靠自己才能爬出来,你通过酗酒摧毁理性,也产生自我救赎的冲动……”他如此描述这段背景:曾有一晚,我在伦敦喝得半醉,大街上遇到另一个醉汉,他显然喝多了,跳出芭蕾一般的步伐,好几次险些摔倒,却如英雄般抗议,意志力与软弱不断斗争,他就是画家弗朗西斯·培根。“是的,我会将它写成一篇文章。”斯库利挤挤眼。
超级奶爸
1945年,肖恩·斯库利出生于爱尔兰都柏林,战后的童年,一切都尚待恢复。奶奶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总带着他去临时搭建的教堂做弥撒,教堂的屋顶由金属板铺成,下雨时雨水打在屋顶上的噼啪声,好似千军万马,而神父依然在讲道,好像在出演哑剧。“在一片雨水的寂静声中,一切都十分美妙,我对艺术的爱应该就起源于那时。”家境贫寒,年少的斯库利要为全家人补袜子。“它对我很有意义,缝补的过程就如同填空、愈合。我的作品也是如此,通过不断重复各种符号,寻找一种普世性,一种任何人看到就能理解的绘画语言。”
近些年,斯库利直接以地平线为主题进行油画创作,他还受古希腊多立克式建筑的影响进行了一系列创作。另一个转折点是孩子,5年前,肖恩·斯库利老来得子,孩子改变了生活,更改变了艺术创作。“孩子是我最伟大的创作。”肖恩自豪地说,“我是“超级奶爸”,对孩子的关爱甚至超过了他母亲。”现在斯库利用在工作上的时间可能只有以前的一半,因为“陪伴孩子成长的机会仅此一次,非常宝贵”。
第一财经日报:你将初到纽约的那段创作经历形容为“矿工般的生活”?
肖恩·斯库利:1975年我刚到美国,当时对我这样的欧洲人来说是最艰难的时期,尤其对历史文化遗产的冲击非常大。当时的美国社会非常野蛮、暴力且充满危险。但这种动荡不安又非常吸引我,我将它形容为“达尔文式你死我活”的状态,当时我就决定尽量将作品的风格变得简约。我将这段经历形容为“矿工般的生活”,矿工肩负着开采的任务,不断发掘,我也是如此,并以此让精神层面更加稳定。
美国文化对我的创作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我也有意让自己去受美国影响。美国人直率的表达方式、敢于尝试的精神,特别是美国艺术作品的大规模和简约的创作手法,我将之与欧洲人的细腻敏感相结合,并运用到自己的创作中。
日报:此前你的不少创作都大面积运用灰黑色元素,感觉上比较消沉,当了父亲之后在创作方面会不会更明亮欢快?
肖恩·斯库利:我曾有过一个儿子,他于1983年去世,这对我是非常惨痛的打击。从作品中也可以看出来,当时作品色调都变暗了,一直持续了30多年,当然这30年中也创造了不少美好主题的画作,但往往都带有一种悲哀的气氛。最近,我的作品中重新出现了绿色,众所周知,绿色代表着美好和希望。
日报:你对边界和边界融合似乎非常着迷?
肖恩·斯库利:是的,边界是我所有作品创作的主题。世界如何形成各种边界?如何划分为不同国家,国家如何划分为不同城市,城市又如何划分为不同建筑,这些边界都会对人际关系产生影响,包括群体和个人。我一直都对边界很感兴趣,特别是这些边界如何凸显、隐藏它们的历史,或是特别动荡的形成过程,以及两个毫无关联的事物是如何联结在一起的。
日报:你此前曾到访中国,哪些中国元素可能会对创作带来启发?
肖恩·斯库利:任何艺术家都很难预言今后的创作,但中国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任何艺术计划、方法几乎都能在此实现。比如我在中国做的巨型雕塑《中国堆砌》,那是在其他地方都没有办法实现的。
如果今后创作此类巨型雕塑,中国会是我的创作首选。另外一点令我着迷的是,虽然中国社会外部环境变化非常快,但有一些市井的东西很有趣。比如我曾见过小茶馆外标注着“艺术”、“聊天”这类字眼,我非常感动,这里的人们大都具有温柔的一面,让我印象非常深刻。
日报:你曾提到希望通过艺术到达更好的世界,梦想有一个棕色的世界,如何理解?
肖恩·斯库利:“棕色的世界”是一种形象的表达,我认为很多立场看起来很强硬,具有对立和冲突性,但它们同时也非常脆弱,不愿让步将成为它们致命的弱点。在我看来,在22世纪的新世界,我们都需要学会融合,学会接受不单纯的东西,不纯洁比纯洁更有意思,更有创造力。